有“闪电版”运动鞋加持的方枘,哪是赵家兄弟能撵得上的。
绕过几条街道后,但见前方数米处一段高墙迎面而来,高枘纵身攀越过去!
等到赵家兄弟艰难地爬过墙头时,方枘早已不知去处。
为安全起见,方枘没有在街头过多流连,打的回到出租屋。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在入职赵氏画坊时,并没有把租住地址登记在册。所以,赵家兄弟一时还找不上门来。
方枘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刷刷。
水龙头下,水柱欢快地奔泻而下,冲洗着他手上,属于赵洪金的黑红血渍。
这使他感觉很爽,尽管五千元丢了,但换来的感觉很值很值。
他甚至有些后怕,如果自己真的苟了区区五千元,过后给自己留下的屈辱,他不知能否承受!
之前,他和四年同窗一起创业,从事残画复原和机甲角色的设计,并很快挣得了第一桶金。
然而,同窗却私吞了这50万。方枘找到他时,给了他两个选择:
要么被打死,要么还钱!
同窗怕了,连连告饶中选择了后者。
但方枘却摆了摆手,他霸道地进行第一选项。拳脚相加中,把同窗打到不省人事。
在同窗的背判中精神几欲崩溃,素有道德洁癖的他,感到恶心和伤心,他实在接不下这肮脏的二十五万。
之后,他沦落到了千画村,从零开始,俯身屈就,成了行画生产线上的一名画工。
而今天,他为了恰饭,要委屈自己接下赵洪金的五千元。
可是即便如此,对方还是没有给他机会,在肆意的羞辱下刺激他再次出手。
或许,这是一件好事,在他即将向世俗投降的时候,命运撤销了他的妥协书,加固了方枘的铮铮铁骨。
这时,微信推送音响起,是阎维浩发来的信息。
“枘哥,你真是帅呆了!”
知道浩子指的是什么,方枘回了一个害羞的表情包。
阎维浩接着问:“枘哥,你在哪儿?”
“……”方枘犹豫了一下,突然想起阎维浩到自己出租房来过,但闪念之后,还是大大方方地回道:“在家啊,大热的天能去哪儿?”
“枘哥,你千万别到处逛,赵洪金的人疯狗一样满街窜,到处找你!”
“好咧,谢谢兄弟提醒。”
简单回复后,方枘便结束了聊天。
虽然,这小子给人印象还不差。
但方枘吃不准他哥和赵洪金的关系深浅,所以,不能排除阎维浩出卖自己的可能。
想到这里,方枘瞥了墙角的一块小菜板,上面嵌着一把王二麻子。
他把菜板往门口的位置移了移,并做了个右手开门,左手拔刀的动作。
而且,他担心刀身入板太深,就把它摇了摇松了松,以免赵洪金的人破门而入时,自己拔刀不出而贻笑大方。
接下来,他平复了下心情,支起画板,继续临摹“凡·艾克”的油画《圣母与圣婴》。
凡·艾克是尼德兰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被誉为“油画之父”。
在他的笔下,真正意义上的油画第一次登上人类的艺术殿堂。
方枘认为,在凡·艾克的作品中,无论在技法还是意蕴方面,都蕴含着原初的精髓,后世的所有作品中,都滥觞着它的艺术基因。
所以,追本溯源,是系统学习西方油画的必由之路。
就像当代的计算机程序,底层构架中,依然流动着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原始代码。
做为曾经的北江市美院高材生的方枘,虽然以临摹商业画来维持生存,但终究有自己一直不曾泯灭的纯艺术追求。
于是,除了在画坊工作外,剩下的时间,他都要交付给自己的艺术女神。
脱离赵洪洪金的画坊后,方枘一连在画室中宅了几天,在线条和色彩中倘佯,感受着自由创作的快乐。
但是,纯艺术作品,并没有短期效益。
往往,在画家死后百年千年,才能从历史的故纸堆中得见光明,体现应有的价值。
“失业”后的方枘,在购买了一批画具,还清了几笔模特费,交纳了水电费及房租后,银行卡眼看见底。
不行,得出去找食了。
一连跑了几个画廊,他都被不缺人手为由拒之门外。
这其中,有一位和方枘有过一面之交的刘姓老板,带着爱才而惋惜的口吻对他说:
“让我看,你还是离开千画村吧。至于原因,你明白的……”
“刘总,你不聘我就算了,还要赶我出村?”方枘戏笑着说。
这位刘总凑近方枘说:
“兄弟,你太年轻气盛了,却不知已身陷险境!躲一躲,海阔天空。
你初来乍到,不了解赵洪金的为人和手段……”
见对方言语诚恳,方枘正色道:
“刘总,我要是躲的话,今年一个赵洪金,明年再来个赵金洪,我这辈子嘛事别干了,在防空洞里待着就行了!”
”哎!算了,你好自为之吧。“
刘总见说不动他,只好甩手作罢。
几番求职挫败后,方枘更加明了,这赵洪金是最早进入千画村的,在行画市场中有很多大客户资源,手里单量最大。
千画村中,几乎所有的画廊都接过赵洪金的二手单子,利润虽薄,但能贴补些费用。
所以,要从市场上封杀一个画手,对赵氏画坊来说,只要放出话来,其它画廊几乎无不响应。
不过,方枘不信这个邪,心道赵洪金势力再大,在这占地两百万平米的画家村中,你总有漏掉的一角吧!
一连几天,他挨家挨店地跑,每当被婉拒后,他就在市场地图中做个标记,并填上数字。
99家……100家
……
107……108……
到了第109家时,他抬眼望了望,见高挂门楣的牌匾上写着:
“欧风谷画廊”
牌匾崭新,漆色未干,应该是刚刚入驻千画村的业户。
像这种初来乍到,对市场状况不甚了了的画廊,应该是赵洪金的势力空白区。
想到这里,方枘抬腿踏过门槛,径直入内。
透过屏风隔断,在一张红木茶台旁,画廊老板正在和一位客户交谈。
见一个小伙子在屏风外踌躇,老板挥了下手,又指了指门外的等候区。
方枘只好撤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等了约十分钟后,见老板和客户聊兴还酣,他不想空费时间,索性举步离开。
这时,老板和客户的聊天也已结束,正送客出门,见方枘匆匆离去的背影,就喊了声:
“小伙子,回来!”
方枘顿足回身,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态度,跟着老板进入会客室。
落座后,双方互换名片。
杜阳笙这个名字落入方枘眼帘,让他想起了旧时上海滩的一位大佬。
而且,杜姓老板的谈吐和做派也恰如其名,充满了豪气。
他用粗大的手指掂着方枘的名片,呵呵笑着说:
“你就是拳打赵洪金的小英雄吧!”
“哪里称得上英雄。不过是只小兔子给逼急了而已。”
急于恰饭的方枘一改平时的傲气,凑起个笑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