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从侧面飞来的棒球直直地砸在车上那人的头盔上,那人身体一歪,整个人连带着车一起向旁边倒去。
身后塞得满满的大包重重砸在地上,拉链被撞坏,纸币撒落一地。
而轮子还在转动的机车倒在原地,和黑发少年近在咫尺。
桃井梨看了一眼那个晕倒在地的男人,眼中没有任何表情。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啊,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如果那个不知从哪飞出来的球再晚一步,他会死得很难看的。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桃井梨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侠客说他出现身体异常的时候会和平时不一样,对此桃井梨自己没什么实感,觉得他这说法有点夸张,如果失去的是类似嗅觉味觉之类的感官,临时失去几天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也只有在出现异常的是比较特殊的感官,比如失去视觉和听觉的情况下,他的精神会比较紧绷一点,说白了就是因为无法感知而产生的不安全感而已。
不过这一次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都没有出现问题,手能动,知觉还在,只是从刚才某个瞬间开始,他感知不到自己触碰的东西了。
手指明明放在头发上却好像什么也没碰到,衣物贴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原本该有的轻微的摩擦感。
“喂!”刚刚迫于无奈拿球砸了歹徒的国木田独步飞快地跑了过来,额上还带着点汗,“没受伤吧?”
在歹徒骑着机车高速行驶的过程中向他扔东西是非常危险的,首先准确度难以保证,尤其是他抄近道准备拦截,从侧面的道路视线受阻,其次控制不好力度容易出人命,刚才那一下他纯属是冒险碰运气扔出去的,总不能看着一个少年被撞上。
那个歹徒被他球砸一下会不会死不好说,这个看起来纤细瘦弱的少年被机车撞一下,绝对是非死即残。
话说回来,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就一脸状况外的样子?
就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微微垂着头,原本被别在耳后的黑色头发被风吹着散落下来,挡住了一点脸,他一手拿着一本厚度有点恐怖的书,另一只手举在胸前,他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正专心致志地出着神,对面前轰然倒下的机车无动于衷。
国木田独步皱了皱眉,先打了电话通知警察来逮捕晕倒的歹徒,之后他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明显不正常的少年身上,“我说,你没事吧?你是这周围上学的学生?”
手里还拿着一本什么......教辅书?是个爱学习的少年啊,他的表情温和了一些,正要继续说话,却突然顿了一下。
因为他注意到,少年身穿的衣服虽然和学校的夏季校服差不多,但并不是这周围任何一所学校的校服。
那是......?
国木田独步拍了拍脑袋,这个点学校早就放学了,说不定这个少年只是回家后换了衣服出来兼职打工或是单纯出来买书的而已,“先不说那些,先到旁边来吧,你在路中间站着就算没有刚才的歹徒也很危险啊。”
他以为依然不会得到任何回应,都已经伸手准备去拉他了,黑发少年却突然回过神来一样抬起了头,纯黑的眼瞳有一瞬冰冷而带着空洞的杀意。
下一秒,他轻巧地躲过了国木田独步要来拉他的手,露出了一点笑容,刚才那好像能直接刺进心脏一样的杀意和阴冷的目光消失不见,那双黑色的眼睛干净又漂亮,“我没事,刚才谢谢你。”
国木田独步的手悬在半空中,愣了一下。
刚才那个......是错觉吗?
他推了一下眼镜,眨了下眼,少年依然是那副正常的样子。
果然,是错觉吧?
只是个普通的少年而已。
“没事就好,”国木田独步不知为何仍觉得有些别扭,但面对眼前这个刚刚可能受了惊吓的少年,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语气有点生硬地教训道,“下次不能站在路中间发呆了,这样可是很危险的。”
“知道了,”桃井梨点了点头,一派乖巧的学生模样,“下次不会了。”
见他态度良好,国木田的表情温和下来,“那就好。”
这场简短的对话寥寥数语就要结束,国木田独步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事故后续处理上,却听少年突然突兀地说道,“如果连自己是为了什么在和什么较劲都不知道的话,是不是还是放弃比较好呢?”
“反正放弃了也不会怎么样。”
很轻的声音,只是自言自语。
国木田独步一怔。
桃井梨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抱歉,只是有点想不通的事,并不是想要什么答案。”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擦肩而过时,国木田独步说道,“谁告诉你放弃也不会怎么样?”
桃井梨脚下一顿,歪过头。
“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听你的描述也不是要不要放弃一个苹果之类的问题,我只能说,虽然坚持下去也不能保证有什么成果,但不要放弃。”
“放弃的代价是无形的,往往也是永远无法挽回的。”
桃井梨微微垂着眸,晚风渐起,黑色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纸片,被一只手夹在两指之间递过来,他愣了一下,接过来,“武装侦探社,国木田独步......武装侦探社?”
他想起来,是之前在任务选项里和港口黑手党一起出现的选项。
“听说过吗,”国木田独步道,“不过这个不重要,以后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桃井梨有点疑惑地道,“可是我找你干什么?”
“......什么事都行,想倾诉,或者,对了,学习问题也可以问我,电话就在上面,要不要打都是你的自由。”国木田独步说到这,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
但这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刚才还站在路中间,车那么疯地开过来都不知道躲,一副让人担心的样子,很有可能是因为什么特殊经历或是缺乏倾诉窗口而陷入了自我怀疑,误入歧途都是轻的猜测,甚至可能有自杀倾向,他不能袖手旁观。
桃井梨拿着那张名片,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一脚踩在误入歧途的边缘,另一脚踩在自杀边缘的迷茫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