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子不理,醉醺醺的反倒一把揪过小二的衣领,满口酒气胡乱喝声:“小爷只是叫你上一壶酒,上一壶酒,就扰了他们啦?真是欺负我一人。”小二直道他是醉言疯语与他争辩不出个是非,急忙要他松了手好去为别的客人端茶。
男子正满身恼火无处泄愤,这小二无意触了他,也正是醉意浓的时候,哪能这样放过。右手发力硬是揪着小二不放,嘴里念叨着:“你是不是也瞧不起小爷我,我不就吃一碗酒吗?连你都要赶我,看小爷不把你痛打一顿,叫你们知道知道厉害。”
“公子莫要生事,老爷交代过的。”见自家公子按耐不住愤然离桌走上前去,小童急声跟了过来,拽了蓝衫书生的胳膊。
这公子却愤然把他手甩了开去,精致走到醉酒男子面前冷冷的喝止道:“看你眉宇刚劲身着罗衫,想是个有素质的学士。竟是个借醉装疯卖傻欺负人的莽夫,还不快把小二松开。”
见这边有热闹,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这不是陈家三公子陈峰吗?怎的醉成这个样子。”围观来的茶客有人认出了他,纷纷议论道。
“你是哪路来的野人,竟敢这样训斥小爷!”陈峰一把丢开小二,酒杯扫在地上摔得稀碎,恶狠狠的瞪着青衫男子。青衫男子也不怕他,怒目圆睁与他看去。
旁的人知道陈家底细,赶忙附声劝蓝衫公子:“你快些走吧,陈家不好惹。”可这话却在男子耳朵里仿若未闻,眼看两人就要动手打起来。
孝清闲情,正摇着扇看过几支竹萧,踱步慢逛。
路过茶楼听得楼上吵闹,更有下了楼的客人议论说这陈家三公子到处惹是生非,这下又要打人啦。孝清听了这些话不由的脸色变了变,赶忙喊了小厮匆匆上了楼。
拨开围众,正看到一书童上前抓着陈峰的手臂,陈峰力大把他甩到了地上。陈峰骑在蓝衫书生身上,拳头就要的朝这人脸上砸去,书生男子抬手去挡,哪知这拳有千钧力道,压着他的手砸在了右腮。
“陈峰,还不住手!”孝清见他又要打,急声暴喝一声,快步上前把陈峰从男子身上推了下去。这一喝声嗓音极大,硬让陈峰的头脑清醒了些,见来人是好友,便没有再打再骂。
孝清扶起男子,连声代陈峰道了歉赔了礼:“兄台受气了,我这朋友是吃多了酒,乱了神志,还望多多包含不要同他这醉汉一般计较。”
理了理衣袖,轻笑一声“你倒是懂事理,我上官秋月平生最见不得涨势欺人之事,既然酒后亦乱品性,以后要吃酒可别来这清雅之地,乱了众人兴致。”男子看孝清知礼节明事理,便不再纠缠讲什么狠话,只是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上官兄所言极是,小弟李孝清佩服兄台的侠义气概。”说罢拽起瘫在地上的陈峰,见他沉沉欲睡的模样。朝上官秋月拱了拱手:“上官兄家住何处,待改日好寻你一同叙一叙。”
见他儒雅身正、谈吐得当,上官秋月也乐得交这么一位朋友,讲到:“我是来京赴考的考生,此中并无府地,这段时日就住在祥云客栈,若得闲,可到此处寻我。”
孝清唤小厮与他一同将陈峰送到了中书侍郎府中。
眨眼又过了数日,京城中街坊各处批了红彩,挂了灯笼,各地考生纷纷到了礼部南院就考。
这科举考试确是这些读书人一生中的大事,各个早早便到了考场院门外候着,饶是名门子弟也不例外,天蒙蒙亮的时候院门口就挤满了人头。
李孝清今日穿了一身白衣素衫,早早到陈家唤了陈峰,绕过高家叫了高瑞晨,三人一路同行到了南院外。
今日儿子大考,李将军府上都盼着小公子能得个名次,贺莲英更是求神拜佛,又吩咐了厨房备些好菜,待老五回来好好给他接接气。如玉见她比自己都心急的样子,心里倍感恩情。这家里的主母是真将这一众儿女都当成亲的来带,一碗水端的平放的稳,也难怪家里和气。
再过两日便是朝中武科举考试,孝义也在旁院举石锁连气力。
科举大考联考三场已有半月之数,各考生的卷子都已收录待批。
几番考试后,孝清拜了宗祠庙堂,请了九天圣祖。真是好叫人心里紧的慌,榜文还有半月才出,这些日子里家中上下都不大言语,越离放榜日子近了,这气氛越发压抑。
孝清出了家门,无意中路过一客栈,心中忽然想起了那南宫秋月,那日一别之后疲于备考,便不曾去寻他聊聊。今日心头正闷,何不寻他说说话解一解乏。
上官秋月还在祥云客栈内住着,想来是为了亲眼看一看那金榜。
这日他正坐于桌前独自品茶,听楼下小二呼喊有人寻来,忙出门迎去。
“李公子今日得空前来,失迎了。”见来人是孝清,上官秋月眼中带了喜色客气道。
“小弟不请自来,扰了上官兄。”
“不扰不扰。”
二人寒暄几句,到了原先那茶楼。孝清特差人去请了陈峰和高瑞晨,一来让几位都相认识一番,二来是陈峰曾托他给创造个机会留他认个错道个歉。
“听上官兄口音可是江南人士?”孝清抿了一口茶水,套了近话问道。
“李公子猜的是,我祖籍苏州,本想着十年寒窗考取功名,却连落了两次皇榜,现已年过了二十五,这次也不知能不能在这榜上取个名次。”话语间,不免脸上加了失落,叹了一声。
“哥哥莫要丧气,这金榜一日不出我们便要盼一日,与其丧着气,倒不如自在逍遥些坦然相对。”孝清为他续了茶水,宽慰道。
高瑞晨同陈峰也上了楼。陈峰脸皮厚,见两人已经等久了,拉着高瑞晨落了坐,自己冲上官秋月拱了拱手赔礼道:“那日在此地吃醉酒耍了疯,还教上官兄吃了痛,小弟特来赔罪。”
上官秋月也不是个记仇之人,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人低了头,看他也是个义士,便忘了那些事邀他坐下,笑道:“陈兄不要再挂于心上,我也不是个鸡肠之人,今日我们便交了朋友,忘了那些烦事。”
陈峰见他这般爽直,心中暗叹此人修养高,几人也倒了茶相敬一番。
熟络了,高瑞晨不由感叹:真是相逢知己总恨晚,志同道合绕千山。听上官秋月讲他看过黄榜后次日便要回江南去,给孝清等人留了自己在苏州的住址,叫他们往后若是得闲游历江南定要去寻他好好叙叙旧。
虽说黄榜未出的这段时日叫人心急,可到了放榜之日又叫众人整晚烛光不灭辗转难眠。
天不亮,南贡南院东墙就围了人,有锦衣穿缎的也有布衣麻衫的,挨挨嚷嚷鱼贯而至。多少文人都将十数年寒窗之苦寄托在那四张黄榜之上。往届每逢放榜日大批学子哭得哭嚎的嚎,喜的奔走相告,衰的仰天长啸,真是大喜大悲。
不知等了多久,天色将亮,忽然有人从后方大喊:“榜来啦,榜来啦!大家让一让。”众人纷纷朝两侧避开一条道路,穿着官服的放榜官捧了黄榜走到东墙前,命人从左到右一一贴在墙上,榜前留有侍卫看守。
众考生等这一天等了不知道多久,各个搭着肩仰着头在榜上张望着寻着自己姓名。
李将军府上下也忙成了一团,贺莲英更是催促了几个小厮去帮着孝清看黄榜。不料,一小厮刚刚跑出门不久又身色慌张的跑了回来,见了主母赶忙报道:“夫人,外面来了好些官兵呐,各个佩剑拿刀,直冲我们家来了。”
“啊?你可看的真?确实是我们家方向?”贺莲英不知起因,只是惊讶,连问道。
小厮慌张赶忙又说:“那些官兵各个眉头颜色不好,只怕不是来道喜的呀!”
程芳看了眼门外,眉上浮出些忧虑,走近了贺莲英身旁说道:“姐姐,莫不是……”不等她说完,贺莲英伸手断了她的话,讲到:“事情还不知因由,慌什么。今日是老五望榜之日,且听关键的。”
哪知话音刚落,便有见一官侍带兵闯入院门,领头的进门便高喊道:“谁是贺莲英?”昂着头扫过一家众,嘴角勾了一丝冷笑。
贺莲英见状,上前一步面色不改,语气也不软,回道:“我便是,不知官爷带兵闯入我家府宅是要拿什么人?”
那头子见她不软,脸上大为不悦,冷哼一声:“我既不是拿人也不是抄家,只是这院子的所有东西物件都不许出了这院子,包括这院子里的人。我会派兵把守四周,若有人抗命,都给我拿了去。”
“你这围了我的府院总得给个说法吧!若是平白扰我家门,我可不是怕事的。”贺莲英厉声厉色,冷声问道。
哪知那头子竟然狂笑了几声:“真是不知死活,李志兵败被俘还透露了我军情报,现在龙颜大怒,你们都有通敌的嫌疑,特差了刘大人彻查此事,即便你们这些人没有。哼哼……,贺夫人,你应该比我要清楚结果吧。”
得知这原因,贺莲英怎能接受的了,身子往后一软,幸好如玉在一旁辅助了她。她自是深知李志的脾性的,他即便是死也不会做那等祸事。贺莲英定了定心神,不去管他们围了院落,只道若心中无鬼我们自然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