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侯爵现身调停,冈迪哈特自然不能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得下令全军集合收整。
也就在这时,卢本陪着庞森将军终于晃晃悠悠地赶到了矿场。
面对这惨烈却寂静的场面,庞森将军一骨碌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似乎那该死的痔疮瞬间就痊愈了一般。
在卢本的搀扶下,他迈过一具具尸首来到了仍旧端骑在马上的尼古拉斯侯爵面前:“啊,侯爵大人,请恕末将来迟一步!”
尼古拉斯恨得咬牙,冷冷地望着他:“听说将军大人得了痔疮,统领大军的重任就交给了这位年轻人,你这选人的眼光仍旧和以前一样老辣啊,若不是我在这里,这些矿工恐怕就都只能成为你战功册上的数字了。”
“侯爵大人的意思是……?”
庞森装得一无所知。
“你这个老狐狸,在我面前就别装无辜了,第十五军团难得有个打仗的机会,你岂肯因为我的到来而白白错过,利用年轻人的热血冲动固然是为将之术,但你在这时候玩这个,未免太糊涂太愚蠢!”
侯爵毫不留情面地驳斥道,听起来就像一个睿智的老师瞧透了一个顽皮学生的小伎俩。
庞森将军虽然年纪比侯爵要大个五六岁,但在侯爵这高冷的斥责下恭顺得就如同个犯错的小孩:“末将愚钝了,侯爵大人所言真是让末将无地自容……”
“哼,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先清理战场吧!真是糟糕至极!”
说完,侯爵调转马头就朝矿场内走去,留下一路叹息。
庞森只得走到冈迪哈特面前,啪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亏我这么信任你,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冈迪哈特原本就窝着一肚子火,再被这耳光一激,立刻就炸裂开来:“属下只知剿匪,不知其它!”
庞森原本掉头就要走,闻得此言又转过身来,脸上露着诡异的微笑:“嗯,臭小子,你记住一定要坚持你这个说法,只有这样,咱们第十五军团的脸面才能勉强保住,懂了吗?”
冈迪哈特自然早就知道庞森将军老奸巨猾,纵使知道自己不过是被他利用,心里也没有生出更多的怨怼。
毕竟这种上司的指派能叫利用吗?
自己不当剿匪统帅,大把的人挤破头要上,能被利用才证明自己有被利用的价值!
这方面自己对庞森还是心怀感激的。
他开始觉得这个老家伙身上有很多东西值得自己学习,以前不觉得,现在这种感觉却变得极其强烈。
他渐渐回过味来,把整个事情从头至尾从脑子里飞快地过了几遍。
开始从自己的失败中寻找那些被自己忽视了的重要经验。
首先他就检讨了自己对矿工暴分隔专用动起因的漠视,原本杜尚统领就有派人去矿场先行调查的意思,但却被自己的私念给终结了性命,自己升任剿匪大军统帅后就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大干一场的架势,却忽视了这原本最紧要的一点。
而这一点,显然比剿灭全部乱匪都来得重要,因为它明显牵涉到了远超军事所能触及的领域。
那便是帝国的政治。
矿场背后有首相大人的影子,而矿工头领维克多背后,自然也有一些影子在活动。
要不然,帝国官场的著名交际明星尼古拉斯侯爵怎么会如此迅速地出现在这里?
如果说军人是为战争服务,那么所有的战争其实都是在为政治服务。
因而可以说帝国军人其实不过是帝国政治的棋子,是受政治摆布的玩偶。
想明白了这一点,冈迪哈特觉得自己的眼界倏然上升到了一个更高的高度。
觉得就算成为一个名传天下统领百万雄师的杰出军事人物,也比不上一个杰出的政治家翻云覆雨的手腕来的给劲。
他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这场暴分隔专用动发生的缘由上来。
虽然晚了一点,但也不算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