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坐在最外侧的椅子上,与身着红衣的姑娘之间还隔了两个空位,他把随身携带的三把剑卸下,放在身边的空位上。
坐在伊尔前一排的信徒们似乎来自同一个家庭,一对二十来岁的夫妇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年轻的父母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讲台上的长胡须中年人,表情肃穆,看起来年长一些的男孩专心模仿着父母的动作,尽管他可能并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年幼的小女孩似乎觉得有些无聊,鼓着小脸,眼神在教堂内扫来扫去。
接着,小女孩发现了坐在斜后方的伊尔正看着自己,她有些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伊尔忍俊不禁,学着她的姿势做了同样的动作。
得到回应,小女孩一下子来精神了,她用手指了指站在讲堂上的中年人,伸出两只手比划着,仿佛是握着什么东西。
伊尔立马反应过来,小女孩这是在捋中年人的长胡须。他配合地伸出两指,像一把剪刀,一口气剪掉了女孩手中的山羊胡子。
“啊!”
“我敬爱的神王!”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都被讲台上突然传出的浑厚男声吓了一跳,伊尔挺直身子,希望没人发现自己的尴尬表情。
刚刚发声的是一个身披铠甲,手持长剑的年轻人,与教堂前面的里尔斯雕像有几分相似之处。
伊尔这才注意到,在他不经意间,所有站在台上的人都换好了服装,中年人身穿长袍,年轻的妇人也换上浅绿色的长裙,他们这是想做什么?演戏吗?
“在教堂里,人们是通过重现当初里尔斯的光辉事迹来纪念他的。”
“现在上演的是第一幕,战神里尔斯与神王奥尔的争辩。”
轻轻柔柔的声音从伊尔左侧传来,他转过头,看见了少女噙着微笑的脸。
红衣少女的年龄与他相仿,柔顺的头发落在脸侧,眼眸狭长,笑起来时眼角微微上翘,只是嘴唇有些泛白,娇弱中透着柔媚。
她衣襟处绣着一朵白蔷薇,在红色的衬托下尤为醒目。
“您是第一次来迈特镇的里尔斯教堂吗?”伊尔点了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自己用敬语。
“那您一定得仔细看看,里尔斯的故事是圣灵中最精彩的。”少女说完,转过头,重新沉浸在剧情中。
台上的表演正不温不火的进行着,伊尔能看出来,台上的演员演技精湛,感情强烈,就连伊尔这种第一次看表演的人都能很快地带入到角色的情绪中。
伊尔一边看着表演,耳边还不时传来少女的解说。
现在上演的是圣灵里尔斯的经历。说是经历,其实是后人根据史料记载,再加上一些个人崇拜与艺术加工而成,更像是某种传说。
这部剧共分三幕,以每天一幕的节奏在教堂上演,演员却一直是台上这几个,或者说,这已经成了他们养家糊口的职业。
第一纪元的伊始是永夜之年,太阳被如墨的黑暗所笼罩,魔物从大陆的各个角落冒了出来,从洞穴中,从床板下。没有人知道这些魔物来自何方,毫无准备的人类在魔物如潮水般的进攻中节节退败。仅仅一年,人类就损失了三分之二的领土。
到了第二年,象征着战争,混乱与死亡的魔神巴尔.大衮现身。这个魔神浑身欲火,头上长着可憎的长角,嘴中的獠牙仿佛能撕裂天空。大衮并不直接与人类作战,但战争魔神带来的黑色骑兵犹如死亡的洪流,人类好不容易建起的防线被它们轻易撕碎。
战争到了第四年,也许是觉得人类的顽强出乎它的意料,大衮在痛饮了一番用人类死亡酿成的美酒后撤军。没人知道大衮的去向,也没人去注意,因为人类正面临着新一次的危机。
掌控饥荒,枯萎与鼠群的魔神米尔缪克斯现身,人类没有见过它的真容,只在逢魔之时见过那只隐藏在乌云中的血色独目。
独目中藏着碎裂的土地,还有缠绕着闪电的黑色漩涡,凡是它眼神所到之处,河流枯竭,万物枯萎。数不清的巨鼠从阿贝斯深渊爬出,每一头都有成年马驹的大小,它们啃食所见的一切,包括人类。
粮食所剩无几,人们甚至没有力气举起手中的兵器,人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就在这个时候,圣灵里尔斯挺身而出。
现在上演的是第一幕。深谋远虑的神王奥尔担心圣灵的入场会导致其他的魔神也加入战争,这些魔神藏在黑暗中,连奥尔都不清楚它们的数量。
神王或仰望星空,或俯视大地,唯一不变的是他脸上的严峻表情。
“神王,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年轻的战神里尔斯说道。
“那些魔神。”
“它们的爪牙铺天盖地,仿佛能将大海夷平。”
“它们的巨掌遮天蔽日,仿佛能将太阳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