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眠的威胁让木奶奶心中一滞,但李家此时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 早就决定孤注一掷的她,压下了心中隐隐生起的不安,浑浊的双眼慢慢的低垂下去,轻笑了一声,“丫头,走吧。” 舒眠知道再多说也没有用了,她默默地转过眼,突然转身往前走去。 在众人防备的目光中,她穿过堵在面前前的几人,径直走过去,来到张悦身边,拉起了她的手。 看着张悦紧张害怕的眼神,安抚的摇了摇头。 她拉着张悦准备一起往前走的时候,被几人堵在了前面。 舒眠不耐烦的看着众人,将视线定格在木奶奶身上,将张悦护到身后,沉声问道:“还走不走。” 她此时几乎就像一把已经张开的弓箭,上了弦的箭头瞄准了眼前的众人,随时有一种想要鱼死网破的冲动。 木奶奶胸口气闷胀痛,她看着舒眠,有些迷茫和不确定。犹记得和舒眠初见时,给人的感觉并非这样。 “走吧,走吧,大伙,别耽误了吉时。”木奶奶转头朝众人说道。 话落,挡在眼前的众人立马各自散开了。 每个人都往前走着,但围绕在舒眠和张悦身边,除了紧紧跟随着的王飞霞,再没有其他人愿意更近一步。 李玉鹏有些不甘心,他被舒眠推到在地,自觉的失了颜面,想到今后在家里的位置,立马想要过去朝舒眠放两句狠话,却被早已知晓他心事的木奶奶一瞪,消停了。 跟在后边,和李国良一起走的李丽娟,神色复杂的看着前面一起走的舒眠和张悦,她咬着下唇,心里极其不舒服,但在心里细究却并不觉得后悔,于是更加颓然的低下了头。 一群人拉着一个长队走着,一时静默极了。 连原本热热闹闹烘托气氛的鞭炮声被打断后,也再没有心情重新响起来了。要不是队伍中,有着明显穿着喜服的一男一女,远远看上去,倒像是一对逃荒的人。 翻过几个山头,祭祀堂近在眼前了。 那栋低矮的建筑,被漆成红色的平凡的木头房屋。 舒眠在越接近祭祀堂时,那种焦虑不安的急躁心情反而慢慢的沉淀下来了。 她甚至感觉有些蠢蠢欲动,莫名的居然有一种想要进去里边的微妙感。 舒眠皱眉,心中微微感到有些不太对劲,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急切的心情来的太过莫名其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站到祭祀堂门口时,跟随着的村民们全都停下来脚步。 木奶奶当先走在了前边,她停下来对着大家点了点头,才上前将沉重的木门推开了,或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木门发出了沉闷的“吱呀”声。 她回头使了个眼色,李国利率先走了上去,拉着回头看了一眼舒眠的李玉鹏并肩走进了祭祀堂。 李国良安顿了李丽娟一声,也抬步走了进去。 木奶奶于是看向舒眠:“丫头,你也该进去了,你身边这个闺女就留在这里吧,有大伙帮忙看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话落,张悦颇为不安的抓紧了舒眠的手,她手心发凉,不断的有冷汗渗出。 舒眠听了木奶奶的话,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想要反抗的意思。她感觉到了张悦的不安,抬起手拍了拍张悦的手背,凑到她耳边轻轻的道:“放心吧,悦悦。” 说完轻轻的放开了张悦的手,在张悦担心的目光中,毫不犹豫的走近了祭祀堂的门。 一进门,舒眠的目光下意识的就看向了正前方。 她的目光紧紧的凝聚在那里,正如她梦境中一般。这里一切看起来都有些眼熟。 正对着房门的墙壁那里果真摆放着一张大大的桌子,那张有些年代感的桌子上,铺着一块有些发白的,但仍能看得出底色是黄色的旧绸布。 绸布上边摆放着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大碗。 “进去吧。” 身后突然传来木奶奶的声音,让舒眠回了神,她淡淡的收回了目光,往前走了几步,转而看向四周,这个不大的小屋子,依旧很简陋。 被刷成了红色的墙壁因为年代久远,即使经过修缮,但仍旧变得有些斑驳,房屋中低矮的房梁的四面,依旧挂着那些悬空垂下来的已经发白了的红布条。 舒眠站在一旁,淡淡的看着这些人,不说话,也不动作,反而让李家的几人有种莫名的不自然。 木奶奶有些疑惑舒眠的淡定,她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看向呆愣着的李国良几人,呵斥:“都愣着干什么!” 说完就率先走到那张木桌在前,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就在翡翠碗的上空,干脆的往手掌心一划,血液立马顺着手心滴了下来,一滴滴砸进了碗中。 等到血液留的差不多了,回头递给了一旁的李国良,然后慢慢的回到了舒眠的身旁,戒备的紧盯着她。 舒眠也不理会,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们重复着这一幕,心里突然觉特别的荒诞,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些什么,飞快的根本无迹可寻,紧接着她不自觉的有些抑制不住的想笑。 一旁的木奶奶见她这般模样,心下警惕,不由的问出声:“丫头,你笑什么?” 舒眠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那边,已经轮到了李玉鹏接过了匕首。 “谁知道呢,就是莫名觉得高兴。” 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使得木奶奶更加疑惑的看着她。 那边李玉鹏已经滴完了血,转过头看向舒眠。 木奶奶立马开口对着舒眠警告道:“丫头,该你过去了,为了你的朋友们,你可千万要仔细的把这件事做好了。” 舒眠轻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径直的走了过去,在李玉鹏忐忑的目光中接过了他手里的匕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翡翠碗中荡漾着的红色液体。 那红色的血液在她的眼里突然开始不停的逆转,眼花缭乱中,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书剑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就在众人耐心耗尽的时候,舒眠在他们忐忑的目光中,缓缓的举起了匕首,慢慢的向着手心割去。 刀刃残留着血迹的匕首眼看就要割到手心白皙的时候,堪堪的停在了皮肤上。 一瞬间,木奶奶突然看到舒眠飞快的回过头,笑的极其诡异的看了她一眼。 那一刻,她心里一直压抑着的不详的预感终于扩散到了最大。 “住手!”嘴里不由自主的大喊了出来,可事情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舒眠手下的动作突然变得极其利落,就连一直不放心,站在她身边盯着她的李玉鹏都没有来的及阻止。 只看见她突然就收回了匕首,另一只手同时拿起了桌上的翡翠碗,碗底朝天,将碗中的血液倒了一干二净。 令人目瞪口呆的是,碗中的血液居然很轻松的从碗边全部滑落,那就像是完全不会相融的两种介质,分开的极其利落。碗底顿时变得一干二净,就像从来没有血液沾染过一般,依旧透亮清澈。 舒眠僵硬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她又将碗放回到桌上,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又拿起了手中的匕首,动作轻柔,毫不在意的在另一只手的手腕处缓缓划过,瞬间白皙的手腕上绽开了一道狰狞的裂口,黑红色的液体争先恐后的从腕上淌下,汹涌的坠入碗中。 “你在干什么!”木奶奶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声音沙哑刺耳的吼叫了一声。 舒眠充耳不闻,伴随着碗中液体的不断增多,黑丝般浓重的雾气从碗中升起,一缕缕的从碗中,从她的血液中升腾而起。 “快,快阻止她!”木奶奶扯着嗓子急切的吼着。 李玉鹏被那粗哑的声音吓得回过了神,他距离舒眠最近,但那隐约不安的气息让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奶奶,她这是疯了吗……”他颤抖的声音响起,完全没有敢去阻止的意思。 四个人中,最后还是李国良咬咬牙跑了过去,他原本想要将舒眠拉开,可刚一过去,那缕缕黑丝像是活了一般,卷成了一股直直的向他包裹了了过来。 李国良身体立马一僵,那黑丝从他的五官中不停的钻动,一种叫巨大的痛苦从突然从身体各处传来,他蜷缩的跪倒在地上,身子不自主的在地上不住的翻滚着。 “国良!”木奶奶大骇,嘶声力竭的大喊了一声。 李国利和李玉鹏吓得双腿颤栗,急忙的往后退着。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关上的祭祀堂的木门,咚的一声被狠狠的推开了。 李丽娟呆滞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在看到李国良抽搐的在地上翻滚,她全身都止不住的开始颤栗。 她站在外边,看着木奶奶将祭祀堂的门关上,感受到张悦的如火的目光,不自在的缩着身子,一分一秒都像是煎熬,可就在刚才,突然似有所感般听到了什么。紧接着,她的心脏就开始了剧烈的跳动,那种莫名的不安让她再也待不住了,不顾任何人的劝阻,疯了一样的朝着祭祀堂扑过去,用了最大的力气,狠狠的踹开了祭祀堂的门。 李丽娟顿时泪流满面,她颤抖着,脚下飞快的向李国良跑去,心里突然变得麻木,看吧,果然验证了她心中一直隐匿的不安,人就是不能做坏事,报应来了,还来得这么快。 短短的路程,李丽娟跑过来时,却摔了好几次,就在她跌跌撞撞的快要跑过去时,祭祀堂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嘈嘈切切,其中一句夹杂在其中直传入祭祀堂中,格外的清晰。 “不好了!快让老李家的停止婚礼吧,村里人给老李家蒸的喜馍,全都变成血馍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