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奶奶手一抖,两半碎裂的碗摔到了地上,从中溢出来的黑气越来越重。 一个灰色的影子最先从里面钻了出来,渐渐成形,木然的脸一转,僵硬的在屋内四处打量。 木奶奶着眼前的一切,那张苍老的脸上,一瞬间变的目瞪口呆,她微微长大了嘴,当下心脏像被烫了一下,火急火燎的。双腿一软,竟然不自觉的跪倒在地,嘴里轻喃出声。 “爹。” 她万万没想到会看到了她早已逝去的公公。 “奶奶,您怎么了?”李玉鹏茫然的跑了过来,一把想要扶起木奶奶,嘴里吐出寒气,疑惑的自语:“这屋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 木奶奶神情呆滞的看着眼前,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鬼魂从碎裂的翡翠碗中挤了出来,浓郁的黑气正在侵蚀这不大屋子。 木奶奶知道,这些被困住了许多年的魂魄,是不可能像昨天被她引出来的丈夫以及两个儿媳一样轻易的消失的。当下,她立马做出了决定。 “大鹏!快!快背上那丫头,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李玉鹏闻言,真是求之不得,在这屋子里突然觉得特别的喘不过气来,他是在不想多呆了。于是立马将舒眠背起来,一只手扶住木奶奶,飞快的向外跑去。 灰色的无尽的空间里。 舒眠烦躁的支撑着身子,笼罩在她身上的白色荧光若隐若现,她拼命的在和那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怨气对抗,可越来越多的戾气搅得她气息不断的翻涌。 她感觉到体内的阴魄珠的力量在不断的膨胀,那些她不堪负重的戾气在即将压垮她时,就会被阴魄珠吸取同化,直接纳入了她的体内。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这些戾气对于阴魄珠来说,简直就像是补品一般。 而她天生存在的灵力正出于一种自我防御的本能,在努力的阻挡这些戾气入体。 这种反差,让她心慌不已,总感觉这么继续下去,会出现什么无法挽回的局面。 就在这时,灰色的空间内突然传来了一声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整个空间开始扭曲了起来。 舒眠抬头看去,一个白色的大洞出现在了眼前。 她有些愣怔,原本压抑寂静的空间,那种平衡感突然破碎了一般,身体开始随着空间扭曲。 原本都包围在她身边的魂魄,顿时散乱开,像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一窝蜂的朝着那突然出现的洞口飘去。 舒眠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本能驱使她,随着身边飘散的影子朝着同一个目标奔去。 一阵晕眩感过去。 舒眠恢复了意识,她眨了眨眼睛,眨去眼前的不适。 身体的知觉也渐渐的恢复了过来,顿时感觉到全身都绵软无力,连一根指头都拿不起来。 这是哪里? 脑袋一瞬间的空白后,舒眠脸色一白,她记起来了! 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清晰起来了。 一抬眼,入目竟然是一个黑色的后脑勺。 有人背着他? 她悄悄的向旁边看去,是木奶奶那张褶皱枯朽的侧脸。 她顿时明白了过来。 可是李玉鹏背着她,和木奶奶一起,要把她送到哪里呢? “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啊,丫头。” 突然木奶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考。 李玉鹏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 舒眠没有回话,木奶奶也再没做声。 就这么安静的走了许久,绕了不知道有几个弯,走过一处狭窄的小路,一间破碎的石窑出现在眼前。 那应该是一间废弃了很久的窑洞了,围绕在前边的石墙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窑洞前杂草丛生,难以消融的积雪覆盖在上边,更显的荒芜落败。 “大鹏,进去吧。”木奶奶叹息道。 李玉鹏点头,小心的跨过脚下乱七八糟的石块,扶着木奶奶来到门前。 破烂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其上被抖落的灰尘立马飞散开来。 舒眠忙撇过头,只觉得嘴里都是尘土,以及鼻尖布满了难闻的霉味。 屋内空荡荡的,久无人居住,没有丝毫生活的气息,阴冷冷的。 李玉鹏拿起了立在一旁的一把参差不齐的扫帚,随意的将炕上一块地方的的尘土扫开,扫出了一个依旧有一层薄灰的扇形空间,他背着身将舒眠放到了那里,又转回来,把她的身子靠着墙摆放好,不至于歪倒在一旁。 舒眠动弹不了,想要看到地上的两人,只能斜着眼睛。 她看间李玉鹏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又看着木奶奶抬着步子慢悠悠的在屋内转达了一圈,叹了口气,才走到了她的面前。 “丫头,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木奶奶问话的时候,脸上是一种难以掩盖的伤痛。 舒眠虽然看得出来,但她完全没有想要探究的想法,她极力的用眼睛瞪着对方,想要将她心里的愤怒全都表现出来。 木奶奶并不介意她的态度,自顾的继续说。 “这里啊,是我以前的家,是这个村子很古老的一直有后代流传下来的木氏人家啊!可你瞧瞧它现在的模样,整个木姓十多口的人一瞬之间全都没有了,只留下我一人。” 她看向舒眠,浑浊的眼睛里面全是惊怒:“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就是因为他们没有遵循传统!” 舒眠心里一紧,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有垂下了眼眸。 木奶奶吐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侧坐在了舒眠面前的炕延边上:“丫头,还记得我和你们说的翡翠沟名字由来的故事吧,我说过那位姓尹的道士为村民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她嘲讽的笑了一下,苍老的嗓音粗哑的像磨在砥石上的石头。 “都是骗人的,那个妖道!他害惨了整个翡翠沟的村民。到现在还有不少人都以为这样的传统,一直护佑着翡翠沟,可笑极了。” 木奶奶沮丧的合了合眼睛,“是我的祖先发现那块翡翠,关于整件事情的叙述,一直都在家族中流传,所以从头到尾的事情我都知道。” 她慢慢的叙述:“按照那尹道长的方法,村里果然没有任何的灾祸发生,而且连着好几年,各户的庄稼都大丰收了,人们非常欣喜。这样的欢乐,一直持续到了有一家人发了丧事。 生老病死本来是很平常的事,可那家的妇人居然在当天发现了自己的一项能力,她看见了死去的亲人鬼魂,通了阴阳。而且很自然的将那个鬼魂送入了家中的翡翠碗中。人们都当做笑谈,可接下来越来越多的相似的事情发生,当时的村长才感觉到了异常。他们各地寻找,终于又将那位尹道长找回了村里。” 舒眠愣愣的听着,这几乎是她梦中故事的后续情节。 “那尹道长对此表现的很平常,他告诉村长,那全部都是压制翡翠的副作用,甚至将后续的做法都告诉了众人。他说那些妇人的能力是翡翠碗给予的,她们要承担引灵人的责任,将家中死去亲人的魂魄引入碗中。直至家中新妇进门,再去祭祀堂中将这一能力传承下去。而且,这个能力不能断掉,如果新妇有什么意外,要将新妇的血液回归到碗中,需由其他继承人喝下将能力接手过去。这一切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那道长没有说的是,这种突然被赋予的能力,是在不停的消耗着着妇人的生命,整个翡翠沟的妇人全都活不了多久!” “而且他同样没有说过,这种做法一旦停止,整个家族的性命全部都会遭到反噬!” 木奶奶像个被拉扯的风箱,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为此,我两个媳妇都早早的死去,,我嫁去了李家没多久,我木家一家人因为怜惜新媳妇,没有让她接人引灵人,一家老小全都因此送命。而现在,我就要坚持不住了,没有新的继承人,李家也会重蹈木家的下场!” “丫头,你的同学摔坏了翡翠碗,王霞飞那丫头没有办法经过翡翠碗当这个家的引灵人了,我说过,犯过的错误是要弥补的。”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舒眠。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能活到这么大的岁数,我从两个死去的儿媳身上重新接过这种能力,还活着,是有原因的。因为我和别人不一样,我的能力是自小就有的,所以翡翠碗对我的伤害比平常人都低。” 说着,停了一下,她浑浊的眼睛看着舒眠,突然又一瞬的精光闪过。 舒眠心上划过一丝怪异,像是脚上爬上了一只癞□□一样黏腻恶心。 “丫头,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和别人是不同。” 她缓缓的说着,一字一句。 “所以为了救你,我亲自砸碎了翡翠碗,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你是丽娟丫头的朋友,从今往后,大鹏一定会好好的对你的。几天后,丫头你要和大鹏共结连理,到祭祀堂当李家新的引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