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后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偶有一些飞禽从洞内飞出,类似蝙蝠体型却偏大如鹰。 苏慕等人往前走了几步,都不由呆住。他们脚下是万丈深渊,抬头望去,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条深长的峡谷内,峡谷两旁的峭壁之上正是他们此时的立足之地。真真是下不着地上不达天,峭壁上似乎有无数个像他们背后血盆大口一样的洞穴,此刻峡谷源头和尽头,黑幕裹星,明月高照。 四个人在悬崖上,一时无语。 “这……是我们要去的天城山?”旗方被冲击到。 “这不是天城山。”小白单脚蹲下,捡起脚边一块石头望谷底扔去,只有冷风不断从底下溢来吹拂她的长发。苏慕竟然一时看出了神。小白感觉到他的目光,想到刚起,一抹红晕攀上玉颈,幸好被宽大的衣裳巧妙地裹藏住。 “千穴山。”陌生女子眉头微皱,声音有些微颤。 “你是说晨昏千穴山?”苏慕一惊,他之前在师傅的古楼藏书中无意间翻到过,如果这真的是晨昏千穴山,那可就是遇到麻烦了。 “对,如果我们在晨昏转换轮回之时还未找到出口,怕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女子话一出,其他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是吧?! “为什么?!”旗方对女子的结论很是不解。 女子并未理会他,只是从方才开始便在掐指行算,眉头深锁,让旁人看着心里陡然升起阵阵不安。 “此刻应当是亥时。”苏慕看到她这副神情,想来对方也注意到了什么。 “亥时?”旗方看向苏慕,不可置信,看着繁星璀璨的夜空,“等等,我们刚在谷外明明是酉时啊!” “你能观此处星象?”女子有些讶异,“千穴山的星象与谷外不同,好比镜子内外,而且星位错乱,白天黑夜颠倒,不能像普通卦象进行掐算,那样得出的结果时辰易错。晨昏交替时刻不能准确掌握,那么只有死一条。” “你学过八卦易经?”瞥过身旁苏慕。 “知道一点,希望能有些用处。”苏慕谦虚了,他的八卦演算可是得师傅亲传的,当初不懂师傅为何会教授他这个,现在想来真是因果循环,自有深意。 女子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白衣书生模样的俊俏少年,露出惊奇的表情。 “看哪儿呢?”小白横在两人中间。 女子被逼得后退一步,正要露出不悦,一抬眼,却像被天雷击中一般,只能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这女子的容貌为何……“你是谁?” “她叫小白。”苏慕解围道。 “是苏慕家的宠物。”旗方哼笑一声,才意识到什么不对。“你,你怎么……你原来是妖怪?难怪我说猫怎么会说人话!” 小白哼哧一声,背后苏慕伸手拉住了她,却一下子像触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又迅速收回了手。小白回头愣愣地看着他。 旗方这才闪到女子身后,好死不死幼稚地冲小白挑衅地做鬼脸。 谁也没注意到少女此刻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始终追着小白走,注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怎么可能。 “这里与谷外的时辰是颠倒的?”苏慕轻声唤回出神良久的女子。 “是,也不是,总之此处别有洞天,胜似幻界,”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你们记住,在这里,一切都不要相信。” “我叫盏凝,你叫……小白?”她撇开苏慕和旗方,径直走向小白,隐隐有些探寻的意味。 小白撇了撇嘴,看了眼苏慕,不情不愿地,“正是本尊。” “小偷本尊么。”旗方躲在盏凝后面,唯恐天下不乱。 “怎么,当时你有什么办法?是继续丢人现眼地扑几个狗吃屎还是回去找你老爹。”小白挑眉冷哼一声。 “你才狗吃屎!看我不把你……”苏慕只好上前拦住旗方,无奈地安抚他两下,这对冤家苏慕大概已经能把套路摸清楚了。 “说起来,你的神定龟呢?”苏慕算是问道点子上了,神定龟现在可是他们的救命稻草啊,几个人消停下来,开始仔细搜寻神定龟,可是这置锥之地能藏什么东西,“不会是爬到洞里去了吧,我们进去找找。”这山洞像个黑漆漆的血盆大口,光站在洞口就能感觉到阴风嗖嗖,让洞外的人不寒而栗。 “你们看,”此时,盏凝伸出玉手指向明月之下,“你们仔细看月亮的正下方,有条横切山谷的结界,那是晨昏界。”其他三人仔细一看,确实看到了像一块巨大屏障横切山谷的结界,它将山谷一分为二,与他们所处相对的另一半似有一层水雾笼罩,里面景象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云雾朦胧。 “晨昏界随着月的移动向西而行,也就是我们所处的位置,直到西落。到时候,界过之处,如寒冰削骨而过,万物无处可躲,一寸寸骨血化为灰烬,融于深谷。”盏凝气息不稳,似是回想起什么可怖的过往。 “出去有法?”小白拉回她的思绪。 “晨昏死,百门生。只有入百门中破阵,直达永生之门,方可逃出生天。” “破百门?哪里有门?”旗方看看四周悬崖上无数个和他们身后如出一撤的黑山洞,嘴巴逐渐合不拢了,“你说的不会是……这些?” “那如何破门?冒昧一句,姑娘可是来过此处?”苏慕和小白似心有感应,眼神轻轻碰了一下,便晓得小白对她同样心有疑虑。 “入门,而尽人事。我曾无意落入此地,幸而被人救起,如若不然,怕是早已魂归西月了。”盏凝语气缓下来,眼神也跟着柔和了许多。 良久,谁也没有先开口。“我们走吧,时间不等人。”小白扯了扯苏慕的衣袖。 “不管怎么样,先进去再说,还有,大家不要走散了。万一走散,这百门通往不同的地方,再相遇的几率少之又少。”盏凝带头走在前面,旗方在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弹丸大小的蓝色玻璃球,一挥手朝漆黑的甬道扔去,“嗤”的一声,瞬间周围亮堂如昼。 “没有我你们怎么办啊?”他邀功似地样子虽然很欠,但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但沉默依旧,只有四人的脚步声在阴冷的洞穴中回响。苏慕往旁边看去,自己的手被抓住,苏慕没有多想,反手便紧握住那只微凉的纤纤素手。 在通过一个长长的甬道后,出乎意料的并没有遇到任何机关陷阱,他们便进入到一个能容纳千人的大殿内,说是殿,其实就是块空地,只不过四周装饰让其显得与众不同。 在他们的脚下是栩栩如生的成群海底游怪,周围玉白石壁之上走兽肆虐,殿顶则有飞禽盘空而行。一切结合在一起,简直怪异至极,也美幻至极。 殿内一左一右分别有两扇拱形门洞,黑漆漆的望不见尽头,像极了被人挖掉眼珠的两只诡异的眼窝子,门上似被人施了咒,悬空而挂二字,生死。看着让人发憷得紧。 “这些是什么东西,我鸡皮疙瘩都起了。”旗方盯着壁上的画出神。 苏慕在一处壁画前驻足良久,画上的四眼长身怪物突然咕噜转了一下圆鼓鼓的眼睛,直直瞪向他,却没有吓到对方,甩着长长的尾巴便要靠近,苏慕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心里暗自思忖半响。 “怎么了?”小白见他不对劲,以为是被周围的新奇怪景吓到,将他拉近身旁。 “这是活兽图。以前在兮山的一些岩洞里我见过,只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庞大的,据说这些是上古人所留。 “上古人跑来这里画画?”旗方无语,“真是闲得发慌。” “这不是画上去的,是被封印进去的。”苏慕手心渗出一丝冷汗,封印之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封印这些怪物,但绝非等闲之辈。 “封印……天啊,你是说这些都是真的?”旗方看着脚下正向他伸出血红舌头的双角刺鱼,啊的一声两脚并用蹦跶着就要望洞口躲去。幸亏被盏凝一把拉住。 盏凝,“每个殿的壁画应该都与其内的生死门有关联。当年我不慎掉落在此,入谷内百门阵。那个殿内布满各种人脸,脸上均是千奇百怪的笑,诡异的,血腥的,癫狂的……我进了生门,原以为可以逃出生天,没想到生门并非死地重生之意,而是心魔——人心各种欲妄之念生而成魔。人在里面会被诱发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和绝望。遇之,恐信念再强大之人也无法轻易醒来。”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当时心魔念起,在里面将自己怨恨之人手刃干净,就连微小的恨意都被无限放大,那种感觉……”她似在回忆当年之景。 “你没事吧?”旗方扯了扯她的手,盏凝缓缓抽回,“最后……只剩下无尽的快意和愈演愈烈的恐惧蔓延,我逐渐将剑置于项上……” 三人看着她的表情,居然都感到一丝凉意从背后传来。 “那后来呢?”旗方继续问道。 “有人救了我,把我从虚幻中拉出来。冲破了幻境,便能到达下一门。直到找到唯一的永生门。”盏凝眼神冷了下来,似乎在说,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