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江枫好像突然明白了。
杨宗锡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不折不扣的阴谋。
想起孟玉楼在公堂之上替自己说话,江枫感慨万千,起初他觉着是自己被不幸卷入!现在看来,孟玉楼才是莫名其妙地无辜受到自己的牵连!
傅铭说:“大官人,难道真是刘尧和张伦唆使的张四嫁祸于你?”
“刘尧和张伦后面还有更狡猾的施仁杰,我得查清楚这事情,这几个狠心贼一个也逃不了!”
“那怎么办?”
“咱们找杨家的人问问。”
“去找谁?”
孟玉楼没法问了。
因为她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先去找孙婆子和杨宗保问问。
到了南城杨家。
孙婆子被放了回来,她受过一番重刑以后也卧床不起,杨宗锡的弟弟杨宗保,还有孟玉楼的两个丫头照顾他。
孙婆子听说江枫来了,吓得半死,死活不敢见江枫。
最后杨宗保反复劝说,她才很不情愿地出来。
这个老婆子见了江枫以后,从床上爬起来,“扑通”跪倒在地,扇了自己的左脸再扇右脸。
“西门大官人哇,我实在不想害你!可是县衙那些黑心贼逼着我那么说,让我一口咬定你和玉楼有奸情,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玉楼,更对不起我死去的侄儿哇。”
孙婆子磕头如捣蒜。
江枫将她搀扶起来!
“孙婆子,公堂上的事暂且不提了,我有别的事要问你!”
“大官人尽管我,但凡我这个老婆子知道的事情绝不隐瞒!”
“杨宗锡死前那晚,张四在不在身边?”
“在,在,说来邪门了,宗锡卧床久了,身上有股子难闻的臭味,往日张四那个老骟驴嫌臭,他从来不靠近我侄子,可是那天晚上他嘘寒问暖,殷勤得很,以前都是玉楼给我侄子喂药,可是那天晚上他却抢着给宗锡喂药。”
“他有没有往药里加东西?”
孙婆子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大官人,我老眼昏花,再加上恶心那头老骟驴,他给宗锡喂药那会,我便躲到屋外面去了,我实在不想看到他!”
这时候,站在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杨宗保突然插话了。
“大官人,我想起来了!”
江枫顿时兴奋起来:“你想起来什么了?”
“我舅舅给哥哥喂药之前,他悄悄地往药碗里加了东西。”
“到底加的什么东西?”
“好像是粉末状的东西,他鬼鬼祟祟地将那东西掺入药碗,然后还背过身去用手搅拌,我走到他身为问他到底加的啥东西,我舅舅很慌张。他不让我吭声,只是说是从鸡鸣观吴老道那里求来的神药,有了这神药,我哥哥的病很快便好,我就信了他的话。”
孙婆子听到这里,气得浑身直哆嗦,她抬手劈了杨宗保一巴掌,然后骂道:“傻孩子,为啥你在公堂上不说?”
杨宗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姑姑,你有所不知!我舅舅说你和我嫂子是坏人,你们俩想害死我哥哥,然后霸占我们杨家的财产,然后再将我扫地出门,现在只有他才能帮我他吓唬我说,如果敢将这事儿说出去,以后就再也不管我了……”
杨宗保说着说着便大哭起来!
江枫好一番劝说,最后他才停止住哭声。
问题出在粉末里头。
应该是砒霜。
张四这老小子实在是歹毒哇,竟然忍心给亲生外甥下毒。
江枫和傅铭离开了杨家,直奔鸡鸣观找吴老道。
听江枫说明来意,吴老道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大官人,张四那个老家伙胡说八道,十句话有八句不靠谱!他有好几年没到我这里来了,再说鸡鸣观不是药铺,除了炼点长生不老的丹药以外,从来没有别的药,我去哪里给他弄治痨病的药?绝无此事!”
很明显张四这个老家伙说谎了。
暂时不说江枫接下来将会做什么,先来说说张四。
张四很快便和刘尧闹翻了。
张四很郁闷:自己帮着刘尧害死了外甥杨宗锡,然后成功嫁祸给了西门大官人,他心里美得跟喝了蜜一般,整天等发财!但是事儿办成了,西门大官人也被关进大牢了,但是刘尧当初答应自己的条件却迟迟不见兑现。
我他娘的毒死了亲外甥,死后一定会入地狱,过刀山下油锅,这些我都认了:为的便是活着的时候能过几天体面日子。
刘尧这个王八羔子当时信誓旦旦,鼻涕一把泪一把,说事成之后给我买套大宅院再加三间铺面,如今倒好,事成了却不认账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张四光棍一条,一个吃饱全家不饿,你如果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就跟你个奸商斗到底。
他每天跑到刘尧药铺前纠缠,但是刘尧始终不肯见他的面。
刘尧很窝火。
当初约定好的干掉西门庆,利益应该均沾,这次除掉西门庆自己打了头阵,但是吃不到肥肉好歹给点肉汤好,别说肉汤,连点腥味都没闻到。
好处都让施仁杰和张伦两个王八羔子给捞走了,施仁杰这个老狐狸忒不人道。
当初约定好的西门生药铺子盘过来以后,三间各种辜负,他独占四成,而施仁杰和张伦各占三股,西门庆被抓进了大狱,财产也冲了公,但是最后却是施仁杰独占了西门生药铺子。
老不死的,西门庆那厮是虎,你就是狼。
他去找施仁杰评理!
没想到施仁杰两手一摊:当初说过这事儿,但是你做事不妙,不仅没证明杨宗锡是西门庆的药给毒死的,而且还害得李达天险些丢了颜面,幸亏自己高明,才想到以勾结反贼,投靠敌国治了他的死罪。这事儿与你何干?
“施老贼,我要将这事儿公之于众!”
“悉听尊便!找张四的是你,给张四毒药的也是你,我自始至终没有跟张四说过一句话,到时候,我有何惧?”
刘尧气得半死,但是又无可奈何。
他不得不承认:若论祸害人的道行,自己跟施仁杰这个老家伙差得还真不是一点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