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高歌的双脚脚腕被雪蚕蛊医治了一番到现在,又是三天过去了。 在过去的三天里,高歌除了每天充满期待地好好养伤,就是各种对少年的旁敲侧击,比如—— “你长得这么帅,一定知道曼陀罗花吧?”高歌躺在床上,对着少年挑了挑白皙的左手食指。 “什么花?”少年红着脸问,她刚才是在夸他帅吧?他也觉得他确实是有点好看。 “曼陀罗花,也叫万桃花,”高歌见少年茫然的眼神,继续引导,“或者叫醉心花、洋金花、夕颜、狗核桃。。。” “啊,狗核桃!”少年终是对其中一个名字有了反应,其中那个最上不得台面的名字“这个我知道,后面山上就有。” 高歌无语凝噎,曼陀罗花那些和它的花一样美的名字这小子都不知道,却唯独知道那个叫‘狗核桃’的。。。 “你那么聪明,肯定也认识生草乌和香白芷吧?”高歌运用两世为人的技巧,在眼中注入摄人的光辉,旨在让对方认为你很欣赏他,他在你眼里很优秀。 这一招高歌前世对自己的属下常用且屡试不爽,唬的下属们各个都以为自己是她的心腹。 “嗯,”在高歌的注视下,少年的脸更红了,“后山也有。” 少年不懂什么叫情窦初开,他师父也从来没想过要普及他恋爱知识,所以此刻在他眼里,高歌明眸善睐媚眼如丝,一颦一笑都似有万种风情。 “那当归、菖蒲、天南星呢?”高歌继续问。 “有的,”少年转过身子不再看高歌,实是不想被高歌看见,“你说的这些,后山都有。” 后山简直就是一个宝库啊!高歌不由地想,却对少年人的心思全无半点察觉。 高歌,就是这么一个活了两世,在某些方面都没有半点进步的人。 “你为什么忽然对草药感兴趣了呢?”少年扭头回问了一句。 “。。。。。。”高歌一时语塞,然后才想起剧本上的台词,慢慢进入角色,“实不相瞒,昨晚。。。你师父给我托梦了。” “师父?”少年一听果然神色大变,与高歌剧本里设计的一样,“为什么会托梦给你?” “不知道,”高歌躺在床上假装也很苦恼,“你不是说我跟他很有缘吗?” 少年愣了一下,他似乎,曾经,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 “你怎么知道你梦到的就是我师父?”少年的脸上写着大大的“荒谬”二字,“你又没见过我师父。” 高歌只当没看见少年脸上的大字,硬着头皮继续编,不,应该说是继续按照剧本来演,“梦里哪能看清脸,”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他自己说的他是臭小子的师父,让我别怕。” 少年那智商水平哪里是能靠这样的手段就哄骗了的,他依旧满脸的不相信,“哦?那你没问问他为什么要平白入你这个陌生人的梦,有事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高歌早料到少年会有如此一问,心里不由一阵窃喜,赶紧把准备好的台词搬了出来:“你以为你师父不想入你的梦吗,他老人家说你这臭小子有什么。。。”假装努力回忆,“什么真什么气的护体,一般邪祟近不得你的身,所以作为一个鬼魂想入你的梦也并不容易啊。”说完她还学着老人家的样子无奈叹息一声。 没想到,戏剧性的转变就在此刻发生了,只见少年闻言竟瞪大了双目,神情上竟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少年忽然大声喝问。 少年还从没用过这种态度对高歌说过话,在高歌眼里,这小子一直是假意温柔的,如今这大呼小叫的模样,让本来就心虚的人更是心虚透了。 “。。。对不起。。。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高歌没用地认了输,心想自己功力退步了啊,连个半大的孩子都糊弄不了,无奈只好想别的计策。 “不,我是让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少年对那句话的反应不小,竟激动到冲过来抓住了高歌的双肩。 高歌愣怔了半晌,看着少年一张近在咫尺的脸,阳春三月的骄阳都没有这么艳,好看是好看,但作为编剧兼导演,她看不出这少年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啊。 “那个,”好,赌一把!高歌下了决心,“你师父说你有什么真气什么的护体,不容易招惹邪祟,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好像是这么说的,记不太清了,他也是挺可怜的,想入你的梦但入不了,无奈之下才入了离你比较近的人的梦,恰好那个人现在是我。” “对不住啊小子他师父,要不是承蒙您的阴灵护佑,我这新得的身体可能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了,现在又要借用您的阴灵来诓一诓您的徒弟,我以后一定会。。。”高歌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实心实意地想着如何能报答一个死去的人的恩情,“会好好照顾您这徒弟的。” 她能想到的,只有这唯一一个报恩的途径,少年的师父,明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却从那一听就是很远的江源道赶了回来,一定是想在临终前见上徒弟最后一面吧,这样他才能去的安心,可见他有多放心不下这个小徒弟。 至于他的意愿里还包括让他师弟早日娶妻什么的,请恕她帮不了他了,因为她报恩也是有底线的,照顾少年就当自己身边多了一个拖油瓶,这以身相许就另当别论了。 “真气?”少年重复着他在高歌的话语里捕捉到的字眼,“他说的可是真龙宝器?” 少年的声音里透着罕有的焦躁,他一直都是个擅于隐藏心事的孩子,高歌本能地感觉到事有蹊跷,她该不会是歪打正着了吧? “嗯。。。让我想想,”她哪里想得到,她随意编排的谎言都能击中红心,“好像是这么说的吧,真什么宝气的,那是什么气啊?” 完全不了解状况的高歌不知道这剧本还兜不兜得住。 “不是气,是真龙宝器,”少年可能也有点蒙了,竟自己露了底,他松开高歌的肩膀,开始在脖子上摸索,然后抓住了一根原本就系在上面的红绳,又顺着红绳将藏在衣服里面的一物拽了出来,“你看,就是这个,师父说是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 高歌这才发现少年脖子上还系着东西,二人距离本来就近,少年一掏出挂坠,高歌就看了个清楚,只见她眼中精光一闪,咔咔咔咔,古翡翠,猫眼绿,指甲盖大小,价值。。。等等,一丝光亮穿透,水滴状的翡翠中若隐若现着一只小虫,不,好像是一条小龙,高歌眯着眼睛,神情从专注变得郑重,没错,里面是一条四爪龙,细看之下,连犄角、胡须和鳞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它那张牙舞爪神气活现的样子,简直栩栩如生。 高歌伸出左手,从少年手中接过翡翠挂坠,少年又将脖子往前送了送,红绳本就不长,此时一端系在少年的脖子上,另一端系在被高歌拿在手里的挂坠上,少年的呼吸愈发灼热地喷洒在高歌的额头上,高歌却浑然不觉地仔细研究着手中的宝物。 她一边摩挲一边观察,这翡翠外表光滑,入手温润,还带着少年的体温,全看不出接口的痕迹,即使有接口,哪怕是二十一世纪的将来,内雕技术也没发展到如此精湛,于是高歌心里不由咯噔出声,如平地惊雷般将她炸得手一松,挂坠被红绳系着垂在了半空。 莫非,这巧夺天工之物乃是浑然天成?是大自然将真龙化形在这灵石之中? 其价值。。。根本无法估算,高歌倒抽了一口凉气,真龙宝器,天降至宝啊! 少年看不出高歌眼里正如取款机一般哒哒地翻着红色浪花,他只是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小心情,直起了身子,与让他不由脸红心跳的人拉开些距离,不然他真怕自己的小心脏受不住,破体而出了。 “我师父说的可是这个?”少年为了挽回颜面,故作严肃地问。 高歌被问得回了神,才想起这戏还没演完呢,连忙检讨自己的不敬业,“对对,说的正是这个,没想到你身上真有宝器护体,而且还是至宝!”高歌说完不由咽了口口水。 他师父您老放心,以后保护这小子的任务就交给她了,她一定会把这小子保护得妥妥的,当然也包括他那真龙宝器,高歌此时真想高歌一曲,她活了两世,没想到见过的最值钱的宝物竟在她转世后出现,而且还在她的身边。 少年的心境竟然就这样奇妙地转变了,他由完全不信,到认为简直荒谬之极,,然后就急转直下的,到了此时的坚信不疑,“我师父都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高歌被那宝器弄得有点口干舌燥,“就是给了我个方子,让我把方子传于你。” “方子?药方?”少年凝眉思索,小小的样子透着成熟的气韵,“是治什么病的药方?” “不知是治什么病的药方,但他老人家说,作为对我传话的报偿,让我在拔桩前服下,可保我顺利挨过那一天。”高歌没想到自己的剧本竟能为她带来意外的收获,简直越演越入戏。 “我师父真的这么说?”少年越发不解了,在他的印象里,师父是会治些小病没错,也在喝醉酒的时候吹嘘过自己曾经治好的哪家老爷的哪房姨太,或是哪家精通几品的二表舅的三大爷,可这些病与心脏上的桩子相比那简直是有着登上云崖山的距离啊,他师父真能知道那么一个高深的方子,因为临走前没来得及告诉他而给他身边的人托了梦?还是说,这真的单单只是少女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