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市基地外。 褚无眉目冷淡,不沾纤尘的衣衫上仍旧未有分毫污秽。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丧尸,并不算规整,却因着那过于聚积的数量而气势迫人。 寒着眸子,褚无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那基地管理者的耳中,“一天为限。不见她,即刻攻入m市基地。” 因着褚无前日已经破了d市基地的防线,那刘姓男子早在昨晚便匆匆赶来了这儿。果不其然,今个儿八、九点钟,他就来了。 那刘姓男子眯着眸子,眸底掠过了一抹暗色。他拿过一旁的扩音喇叭,道,“褚无,你说你要带她离开,又想过她愿不愿意么!” “不过是你自私!”他顿了一下,字字凌厉,“她这段日子在基地里开不开心你不知道?每次见你她对你的敷衍你不清楚?褚无,她心软不愿意为人类而与你为敌是一回事,可她喜不喜欢你,你自个儿也该有数。那天她为了哄你离开才说的话,你还真就信了?” “明早天亮,不见她,m市基地必破。”褚无言辞未改,语气如常,眸子里却是染上了一片血色。他绻紧了手指,一字一顿,“信或不信,你管得着?” 话音落下,他几步上前便掠过了身形,再充沛不过的精神力便朝那m市基地的管理者压下。顿时,那人闷哼倒地,不过两三秒身躯便骤然炸开,染了周遭一片的血污。 拈着指尖尚还沾着血迹的晶石,褚无抬眸看去,微微昂首,目露挑衅之色。 抹下脸面上的血肉残渣,他气得浑身发颤,“她身为人类,你这样将她的同胞一一灭尽,就不怕她恨你?!” “手上不知道积了多少条命的人,和她还算是同胞?”冷淡着眉目,褚无启唇轻讽。见他目眦尽裂,褚无方才敛了眸子,问,“所以呢,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要人,一月后京都基地外来接。”刘姓男子忍下怒意,尽力拖延时间,“相对应的,你这段时间不许再屠杀异能者。” “凭什么。”褚无略略眯起了眸子,语气渐寒,“人,我现在就要。” “那就玉石俱焚吧。”男子的眸子里尽是血丝,此刻冷笑的模样愈显狰狞。他抿紧了唇角,道,“我上次就说过了,依着如今的情景人类覆灭不过是早晚的事。既然这样,那总得找些陪葬的啊。” 褚无虽知晓他仅是说空话,却仍旧不敢赌。 “我要见她。”半晌,褚无才出了声。他随意将手里的晶石撂给了身后某个丧尸,应下了刘姓男子的要求,冷着音色一字一顿,“答应可以,但,我要见她,即刻。” “见她?”刘姓男子思量了少顷,否道,“最多让你们通话。” 霎那间褚无险些扼制不下心底的凶戾,他愈发的绻紧了冰凉的手指,一错不错的看了那刘姓男子许久,方才答应了,“……好。” —————画面转换分界线————— “祝青宁,你别自作多情了,褚无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听着周流最后落下的话音,青宁徐徐掀开眼帘看她,不疾不徐的。半晌,她不禁低低笑了,颇为好笑似的,道,“周流,你晓得么,方才那些话,我半个字都不信。” “褚无那个人啊,最是心软不过了。”青宁不曾去看周流的神态,也不耐得去看。她自顾自的又阖了眸子,因着不晓得近日他们在膳食里添了甚么东西而困倦的很,此刻硬捱着不免难受。她再度笑了,略显苍白的面容上被秋阳洒了一片淡金,音色依旧是那般轻轻软软的,语气亦未改,“若当初他狠下心,莫要将那个女孩子丢出去,而是丢给丧尸吃了,哪里会有这些琐事。” “他啊,重情的很,连褚阿姨再怎般对他不好也从不曾记恨过,又怎能如你所说的那样,将我视作玩物。”她唇角浅浅的扬着,连眼梢、眉间都含着笑意,字字轻缓,“我与他之间事儿多过你所知晓的,你那些话在我听来,莫非是拙劣不过的挑拨离间,毫无半分用处。周流学姐啊,你这般白费功夫,不如想想自个儿,可对?” “你倒是信他。”周流顿时无言以对,她也坐了下来,将自个儿同青宁一样的陷入了沙发里,“那他呢,你就能确定他也是这么信你?” “不啊,褚无从不肯信我的。”青宁轻笑了一声,随即便叹,“我说自个儿不怕丧尸,他不信。说不会再有异能了,也不信。说让他多顾着自个儿,别老想着我,我不要紧的,他还是不信。临了了,我说我喜欢他,他还是不信。” “……要秀离远点。”周流嫌弃的瞥她。 牵着唇角笑着,青宁又问道,“d市基地被攻破了?” 顿了一下,周流应,“嗯。” “那褚无如今该是在m市基地前了。”青宁嫣红的唇微启,因着倦意而让话音略轻,“我被困在这儿,知不知晓外面的情况都无甚两样。学姐若是不愿与我说,那我便来猜猜可好?” 周流没接话。 “他一向自傲,这时该是胁迫着你们将我送出去,可对。”青宁刻意顿了一下,见周流气息一滞却仍不应声,便知晓自个儿说准了。她面上未露分毫神色,只是再度低叹着道,“上面那些人想拖延时间,这又哪是能拖延得住的。你们让褚无不敢妄动的把柄唯有我罢了,此刻或许已有人前往m市基地和他协商,以求拦下他罢。” 趁着周流愣怔,青宁顿时便夺过了她手上那柄用来雕刻的小刀,抵在了自个儿的脖颈上,举止娴熟。她侧首看向周流,眉眼含笑,“学姐,劳你和褚无说一声,就说我让他留你一命。” 话音落下,她就欲动手。 “等等!”周流及时喊住了青宁,她看着青宁脖颈上的那一线血痕,咬牙切齿,“祝青宁!你这是做什么,有事好商量不是?” “商量?你们往饭菜里下药和我商量了么?”青宁轻嗤了一声,道,“我不自尽也可以,你领我出去,我要见褚无。” “他人在m市,我还能让他飞过来?”周流也顾不得说漏了,只恨自个儿竟让青宁拿到了刀子。 “唔,依着他的性子,该是明日就到这儿了。”青宁不为所动的将身子往后挪了挪,以免周流做甚。 忽的,周流暗了眸子,“你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 “他要和你通话。” 青宁微微一愣,随即接过对讲机。 除去风声与噪音,她未曾听到褚无的声音。良久,青宁轻唤他,“……褚无?” “……嗯。”那边应的极快,音线却都隐隐的发着颤,“青宁,你怎么样?” “想你。”青宁不禁笑了,她将手上的小刀愈发执得紧了,抵着脖颈任由血珠划落,染上了衣襟。顿了一下,她又道,“你在哪儿呢?” “……m市基地前,离你挺近的。”他音色略哑,虽语气如常,听着却让人无端觉着他难过的紧。 “嗯,是挺近的。”青宁顿了一下,问他,“你们那儿协商的怎么样了?” “一月后,我来接你。” “那些人怎么和你说的?” “……说你会恨我。” “笨蛋。”青宁弯了眸子,眸子里却柔的不成样子,“信了?” 他半晌没应,和她道,“听着心慌。” “无碍的,我会等你。”她终究还是没狠下心,同褚无笑道,“为了你啊,我再熬一个月。” ………… 将对讲机还给周流时,青宁一并将那柄小刀也撂到了窗外早已废弃的水池里。 科研所该已然将目光定在她的身上了,她清楚自个儿受制于人,终究是躲不过的,便想着拼死杀了周流。足足九成的把握却因着褚无几句话,让她又心软了。 粗略定下的计划被打断,青宁不禁有些蔫蔫儿的。她抬眸看向颇为防备的周流,低笑,“学姐方才不是听到,我这月余是不会再作妖了么。” “……谁晓得你突然抽什么风。”周流将所有利器都一一拿了出去,连根牙签也不曾给她留下。 瞥了她一眼,青宁又缩进了沙发里,昏昏欲睡。 —————时间流逝分界线————— 夜深,乌云密覆,凉风携寒。 “吱呀”…… 一声轻响,周流步履轻缓的推开了青宁的房门。 她看着床榻上沉睡着也眉心紧蹙的少女,不禁有些迟疑。一瞬即逝的情绪被晚间漆黑的一片所掩盖,周流拨开青宁颈侧的发丝与衣领,用指尖细细探着该下手的位置。 指下的肌肤白腻温软,淡青色的脉络清晰,稍重些力度便泛了一片红痕,让人舍不得挪开手来。 半晌,周流方才停下。她将青宁单薄的上衣褪至肩头,拿出了注射器。尖厉的针头在月华下寒光凛冽,紧抵着青宁纤弱的脖颈,而后,缓缓刺入了皮肉。 半管的血颜色猩红,看得让人发冷。 周流抽出针头,用帕子便压住了针孔。随后待血止住了,她方才松手。扯下了几根发丝,周流将自个儿扯下的衣裳又拉了上来,确保青宁看不出异样了,收手。 ………… 清早,青宁悠悠转醒。 她抬起胳膊,仔细的看过每一处,却并未寻到针孔。她困倦又乏顿的眯着眸子,用指腹往自个儿的脖颈寸寸探着。 一遍,未果。 青宁不禁沉了眸色,又往周身别处看去,可均不见针孔,她只得再往脖颈上摸去。 指腹抚过那几近愈合了的红点,青宁坐在床沿再度疲惫的阖上了眸子。不消多久,那片肌肤便泛了红。 不似往常那如松如竹似的脊背,此刻青宁低首懒懒散散的阖眸坐着,白腻的面容上眉眼如画,却颓败的很,那嫣红的唇也淡了颜色。她随意搁在被褥上的手指纤长匀净,见不着半分血色,苍白的略微泛了透明,彷如凛冬檐下的冰棱似的。鸦色的睫颤了下,她不禁绻紧了手指,让被褥上添了些许皱褶。 牵着唇角轻笑了一声,青宁重重后仰,瘫回了床榻上。她略微失神,思索着这月余又该怎样捱过去。 “叩叩”。 两声轻响,青宁抬了抬眸子,未应。 随即门便被推开了。 周流走近她身侧,见她没有搭理自个儿的意思,也不出声。半晌后,周流方才唤她,“祝青宁?” “嗯。”青宁只得应声,却懒散的很,没得气力似的。她再度起了身,也不看边上立着的周流,自顾自的去厕所梳洗去了。 “今儿怎的这么没精打采?”周流见她在镜子前梳理着发丝,便凑上前去,侧首瞥她,“一副病病殃殃的样儿。” 手下一顿便扯断了些许发丝,青宁疼的蹙起了眉尖,抬眸向周流看去,“学姐怎忽的和我搭起话儿来了,莫不是做了甚对不起我的事儿?” “那敢情还是不理你来的好。”周流顿时便起了身,她回身又往外走去,“每日里为你端茶递水的,还对不起你?你对不起我才是。” 她再进门便是端着早膳了,不轻不重的搁在客厅的茶几上,朝青宁道,“祝学妹这是要我一点点儿的喂给你?” “呦,我还没残呢,哪敢劳您尊手。”青宁端起白瓷碗,用调羹舀了一勺温热的青菜粥,送入口中。 无事生非的相互嘲讽了良久,青宁搁下手里的空瓷碗,问她,“外面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m市外的丧尸全退了呗。”周流如今也不避讳青宁这些了,许是晓得瞒她无用,也或因着三两愧疚之意,和她如实道,“而自昨日到如今,还真未曾再听闻有高阶异能者被杀。” 颇为嘲讽的轻笑了一声,青宁又将自个儿陷入了再柔软不过的沙发里,连那本厚重的史记也不耐得再看了,撂在一旁,阖着眸子昏昏欲睡。 她想,科研所那边的研究,也该有些进展了。 —————画面转换分界线————— “怎么样?” 刘姓男子冷凝着眉目,说话时却连声音都抑制不住的略略涩顿,“有没有发现什么?” “有。”那被净色隔离服将全身都裹起来了的科研人员应了声,语气里尽管是一贯的毫无起伏,音线却仍旧是微微的颤,“祝青宁的血液可以有效的抑制丧尸病毒。” “什么?” “无法治愈,但有极强的抑制作用。”他顿了一下,语速不禁略微加快,“目前正在实验是否对丧尸异能存有影响,已得出结论。如果血液量够多,的确有效。” “有找到原因么。” “有,祝青宁的血液中含有某种不明物质,无法提取、无法人为再生。”平缓了一下心底难以扼制的亢奋,他道,“或可尝试浓缩后注入丧尸体内,得出进一步结论。” ………… 天晚,青宁在床榻上阖着眸子,除却那轻浅的气息,仿若融入了漆黑一片的夜色里。 她硬捱着那愈发难熬的困意,让自个儿尽力不要昏睡过去。 “吱呀”…… 门被推开,轻缓的步履声徐徐接近。青宁只觉得自个儿的脑袋被人挪向了另一侧,露出了纤弱的脖颈来。紧接着,略有薄茧的手指探上了她的肌肤,一寸、一寸的抚过。肩头的衣裳被扯下,窗外的秋风拂过,惹的一片冰凉。 青宁颇为艰难的颤了下眼睫,缓缓抬眸侧首朝窗沿立着的人影看去。她挪动着酸涩不堪的身子往让避开,哑着声音,道,“……学姐?” 周流微僵,顿了一瞬后方才将拿着注射器的手背到了身后。 “……学姐手里的是什么?”青宁眯着眸将身子撑了起来,借着月色看她,面上是一片苍白,“昨晚……学姐也来了吧。” 她哑然了半晌,却是不答,“何必强撑着呢,不难受么。” 话音落下,周流便点了一支蜡烛,搁在了床头柜上。 一片漆黑的房间里骤然亮了,明是略暖的光线,却未曾在青宁泛着白的面容上晕染到半点儿温度。周流看着她额上细细密密的汗星儿,方才松下心神,“祝学妹,你别挣扎,弄疼你就不好了,不如配合一下?” 随着周流在青宁的肩上轻轻一推,青宁便往后摔去,毫无气力的瘫在床榻上,连侧身都是有心无力。她一面微促的轻喘着,一面压下困倦,同周流道,“学姐该不急在这一时三刻罢?” 轻轻软软的声音此刻和融了糖似的,又糯又腻,略添了些许哑意,却愈显娇柔。 “……你这声音,勾人呢?”周流习惯性的话里带刺,嘲讽了青宁一句。随即她顿了一下,“还是挺急的,弄完我得回去睡觉了。” “……嗤。”轻笑一声,青宁抬眸看向她,眉眼间含着些许的笑意,被薄毯遮住的手指却将床褥揪得极紧,连指节都泛着青白。她不疾不徐的再度开了腔,语气也略微添了些许戏谑,与往常无甚不同,“如今人类的局势愈发恶劣,学姐真的以为……你们能敌得过褚无?即便敌过了他,那余下的高阶丧尸又该如何?还有人类的存亡呢?” 周流不禁失笑,“学妹啊,你和我说这些不过是无用功。我不是褚无,没法子以一人之力去对抗整个基地里的异能者,亦不可能对你心生怜悯,然后住手什么的。所以学妹你也无须再白费口……” “你们这样,我很可能熬不到一个月之后啊。”青宁叹了一声,不无威胁的和周流道,“我要是死了,对你们也没好处不是?” 她顿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捱过了药效,青宁只觉头疼,一阵一阵袭来的痛楚,让她连思绪都散乱了许多。答了周流后,青宁的指尖便狠狠抵在了掌心的软肉上,仿若将皮肉都要掐破似的力度。她不顾那浸透了衣裳的虚汗,朝周流低低笑了,说出的话字字清晰,“你们要对褚无不利,我怎么着……也不能害他不是?咬舌、跳楼、割腕,你们也拦不住我啊。但凡被我寻到了空隙,兰艾同焚亦是甚好。” “……疯子。”周流抿紧唇角,“你究竟是要怎样?” “明早,还劳请学姐让那位刘叔叔来家里一叙罢。”她弯着眸子,同周流道,“今晚您觉得自个儿还能拿到我身上的血?” 哑然片刻,周流也不再回话了。她轻啧一声,自顾自的出了房,口中嗤笑道,“倒又让你胜了一局去。” “哐”! 门被关上,青宁方才松懈了下来,顿时身上便湿了个透。她阖着眸子,气息极乱,未曾被衣裳遮住的肩头在凉风拂过时,冷的让人发颤。 她真是怕一觉醒来,自个儿身上的某个器官或是骨头便不见了,仅留下了道伤疤,甚至连痕迹亦不留给她,让她一无所知。 这才两天,而余下的二十八天,她该怎么熬啊…… —————彻夜无事分界线————— 凌晨五点多。 床榻上的青宁被噩梦惊醒,踉踉跄跄的去客厅倒了杯冷水,方才让自个儿缓缓的静了下去。 倚着冰凉的墙面,她紧紧咬着唇瓣,眸色晦暗。待过了许久,甚于连窗外的天色都隐隐约约的泛了白,青宁方才回过神来。 在原文里,褚无落败与寄体有着极大的关系。若无寄体,他定当是不会输于周流的。 梦里寄体再熟悉不过的针尖与药剂,让她身子发僵。而当寄体被推进关着丧尸的笼子里时,她是后悔极了几日前的心软。可如今缓过神了,她却还是得想着该怎样,才能让褚无的胜算再大些。还有周流,自个儿和她总该有个了断的。 将玻璃杯搁下,青宁绻了绻冰凉的手指,心不在焉的去梳洗净身。 ………… 当青宁捧着一盏清茶轻抿的时候,那刘姓男子到了。 他仍旧是那副假惺惺的作态,此刻面上却没了笑,愈发显得像是个择人而噬的豺狼了。 “小姑娘,最近过得怎么样?” 连问话也是再惹人厌恶不过的腔调,让青宁想将手里的那盏茶泼到他的脸面上去。 青宁敛了那些杂乱的思绪,抬眸看他,随即笑了,“过得怎么样,叔叔您还看不到么。” “那就是还不错了。”他便下了定论,而后对上了青宁的眸子,扯着唇角也笑,“你让我来这儿,是有什么事?” 她眉梢一挑,反问,“您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