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想像中柔软,利爪刺进皮肤,没有遭遇太多阻碍,指尖顺利地撕裂肉块,骨肉间飞散的鲜血,喷溅在小幺稚嫩的脸颊上,视野中的一切都被染成一片鲜红。 睫毛上缀着血珠,小幺不适地眨了眨眼睛,清澈的海蓝色眼眸中,一道紫光转瞬即逝,美丽且又魅惑。 低头看着面前瘫倒在血泊里的中年男人,小幺用脚尖踢了踢男人那肥硕的身体,确认男人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后,她在嘴角嵌出个甜美的笑容,高兴地自语道, “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啦!妈妈,这次一定要让你夸我,不愧是你的女儿!” 收起幻化为猫妖利爪的右手,小幺恢复成人形的白皙手指上,温热的血滴顺着指尖蜿蜒滴落,零星点缀在脚边的地板上,勾画出朵朵艳丽的红花。 厌恶地甩了甩手,小幺瞅着自己染血的黑色礼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天真无邪地开口抱怨道:“讨厌,衣服都被弄脏了,妈妈会生气的!” 用手抹了抹裙子上沾着的血,小幺站直身体,左手搭上右手的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如墨玉般黑亮柔顺的齐腰长发,伴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摇晃,却没有出现一丝杂乱。 顺利完成了任务,想要快点得到母亲的夸奖,小幺在地毯上蹭了蹭鞋底的血,兴奋地走到窗前打算离开,可在跳出窗口的前一刻,她却忽然收住了脚步。 转回身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小幺机灵的大眼睛转动了几圈,稍作思量,她微启双唇,默念法术口诀,一团赤红火焰在她的手中冉冉升起,轻挑指尖,火焰化为游龙,点燃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火势渐起,炽红的火焰如猛兽般吞噬着房间内的一切,突然,耀眼的火光中出现了一道异常刺目的光线,那是带在尸体脖子上的银色项链。 不理会这一异常,小幺纵身跳出了窗口,一瞬间,身后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可待她落地后再回头,却只见燃烧着的别墅,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 “奇怪!是我的感觉出错了吗?”小幺偏了偏头,不再去在意,转而消失在夜色里。 “天啊,你怎么这么脏还敢进来?”刚回到家,小幺就被她的母亲白寒悦,尖叫着提着衣领扔进了浴室。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眼瞧着白寒悦生气的嘴脸,小幺连她话的内容都没听清楚,就开始不停地低头道歉。 “怎么了,又这么大呼小叫的。”小幺的父亲幺楚皓闻声走了过来,可当他看见满身是血的小幺的时候,眼神中的温度就瞬时降到了冰点。 “这是怎么回事?”拉开挡在浴室门前的白寒悦,幺楚皓指着小幺,质问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爸爸!”小幺见到爸爸过来,放心似的偷偷松了口气,脑袋里回想着之前杀人的行动,她欢快地回答道:“爸爸,我自己一个人完成了妈妈交给我的任务!原来,杀人真的超级容易,我终于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了!” 不明所以的小幺,完全沉浸在初次完成任务的喜悦中,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寒悦,你不是说小幺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睡觉吗?”幺楚皓眯细双眼看向白寒悦,吐露出口的言语中隐含着强烈的愤怒。 “诶?!可是我没有不舒服啊。”小幺眨着她那双水润的大眼睛,来回观察着父母的表情。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赶紧去把自己洗干净,别把地板弄脏了!”说着话的白寒悦“啪”得一下,关上了浴室的门,之后门外就传来了父母二人激烈的争吵声。 洗过了澡,小幺换上了身干净的衣服,可是浴室外,父母的争吵还在继续。 “她才七岁,你就叫她去杀人,你还是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人,我是妖,你也是,她更是!小幺天生就有那么好的条件当资本,不趁现在让她为我多挣点钱花,难道要等我死了之后再让她去?那我养她还有什么用?……” “别开玩笑了,你比谁都清楚干杀手这一行有多危险,小幺她还那么小,你想让她死吗!” “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嘛,再怎么说我也是小幺的亲妈,当然不想让她死那么早,她死了谁来给我挣钱啊!再说了,那孩子可是纯血,生命力比野草还顽强着呢,哪会那么容易死呀!” “你说的那是人话吗!!亏你还有脸说你是她妈,世界上有你这样当妈的吗?!” “真是够了!幺楚皓!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那里埋怨个不停,就你每天上班挣的那点破钱,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要不是有老娘在,这个家早就撑不下去了!小幺是我的女儿,为我挣钱天经地义,往后我们的事你少管…” “你说什么!……” 争吵声,摔东西声,不断地传进小幺的耳朵。这是第几次父母像这样吵架了?似乎从有记忆以来,她的父母就几乎每天都在吵。 “真想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总是喜欢吵架呢?”小声嘟囔了一句,小幺不敢走出浴室,只好背靠着墙坐下,等着父母争吵结束。 可是,这次的争吵似乎尤为漫长,等着等着,小幺的眼皮越来越重,不久就那样坐着睡着了。 “小幺,小幺…”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幺揉了揉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爸爸,你不和妈妈吵架了么?”小幺拽了拽幺楚皓的衣角,睡眼朦胧的她,并没有注意到父亲衣服上所染上的那抹殷红。 “爸爸不会再和妈妈吵架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了。”幺楚皓把小幺搂进怀里,温柔的笑脸一如平常,可是却让人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小幺困极了,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么多,“太好了,爸爸妈妈不会再吵架了,太好了…” 依偎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她安心的再一次沉入了梦乡。 幺楚皓抱着小幺走出了浴室,无视地上那具还尚有体温的尸体,他径直来到了窗前,伸出去的手似乎稍稍迟疑了下,但下一刻他还是打开了窗子。 夜风凉凉的吹进房间,冷风让小幺本能地缩了缩肩膀,却没有要醒来的预兆。 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熟睡的女儿,幺楚皓的眼角不经意间溢出了一滴眼泪,“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守护好你,如果你还能活下去的话,今后记得要为自己而活!” 说话间,他闭上眼睛,松开了抱着小幺的双手。 18楼,小幺坠落,天旋地转的漂浮感让她惊醒过来。 凛烈的空气刮过肌肤,似哭泣般的风声响彻耳际,是吃惊,是恐惧,她看着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的她的家,还有那个站在她家窗前,自己最熟悉的那个身影。 “爸爸,救…”救我二字还未说出口,窗前的那个人就已经转身消失在一片火海之中,再没有多看她一眼。 是上天怜悯,还是命运使然,又或许两边都不是,因为,说到底这也只是某人的一时兴起。 黑暗中,某人轻起衣袖,一时间狂风突起形成了一道屏障,护住了下坠着的小幺,把她从死神的手里救了出来。 可是,视线扫过躺在地上昏厥过去的小幺,某人却显得毫无兴趣地消失在夜幕中。 黎明的光辉染白了天际,灰白的光线让山间的景色渐渐清晰起来。 半山腰的别墅里,文鑫小心翼翼地向自家少爷汇报着此次任务的失败,“抱歉,一人少爷,我们晚了一步,那个男人已经死了,项链目前也不知所踪。” “死了?”一人面色一冷,形状姣好的眉也随之微微皱起,“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大概是‘青青绿草’,道上有传言说,她们接下了这个任务。”文鑫以不确定的语气回应着一人的问话。 “青青绿草?”重复了一遍文鑫口中的组织名称,一人端正的脸上浮现出几许困惑的神色,眉间的皱痕也更深了几分。 稍稍抬起头察看着自家少爷的脸色,文鑫开口解释道:“‘青青绿草’很早以前就是道上有名的杀手组织,虽说是杀手组织,但是她们并非只是杀人,像是窃取情报,偷盗珍宝,保护特别人员等等,各种形形色色的任务,只要是对方可以出得起相应的酬劳,她们什么都做。由于‘青青绿草’组织所接受的任务,成功率接近百分之百,所以委托她们的人总是络绎不绝,在行业中一直都是佼佼者。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八年前这个组织就突然销声匿迹,再没有人找得到她们。” 听过文鑫的解释,一人的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他声音淡淡地抛出疑问:“那‘青青绿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她们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和我们一样,是为了项链?” “目前还并不清楚‘青青绿草’组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故意冒用她们的名号,所以她们的目的是不是为了项链,我需要时间去查证。”根据现在所掌握的情况,文鑫如实道出自己的看法。 稍微点了下头,一人直视着文鑫的眼睛,徐徐地下达出命令,“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不论凶手是不是‘青青绿草’,你都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一人少爷!”文鑫恭敬地颔首,向一人浅行一礼,然后便转身离开,出门落实自家少爷的吩咐。 Y市中心医院门前,在街道对面的阴影处,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格外惹人注目。 车前,一个衣着严谨,表情沉着冷静的男人,态度恭谨地弯腰向车内的人汇报,“老爷,据我的调查,她人现在就在这家医院。” 半开的车窗看不到车内人的面部表情,只隐约映出男人刚毅的侧脸,冷峻且有着王者风范。 “知道了,今天之内把事情办好。” “是,老爷。”站在车外的男人直起身,准备离开,这时一辆银灰色宾利从他们的面前飞驰而过,直奔医院的停车场。 “老爷,那好像是少爷的车。” “他怎么会来这里?”目光追随着银灰色汽车消失的方向,坐在车里的人轻蹩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他给出命令,“不用管他,办好你自己的事。” “是。”车外的男人点头行礼后,转身走进医院。与此同时,那辆黑色的迈巴赫也消失在闹市。 “*月*日,我市发生了两起重大火灾事故,火灾造成三人死亡,具体起火原因还在调查中,警方初步认定,两起火灾皆为意外。初春气候干燥,请广大市民时刻注意防火安全,……” 独自坐在病房中,小幺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里播出的新闻,两起火灾她都知道,一起就是她放的,另一起烧掉的是她的家。 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可是她却明确的知道,父母终究还是把她抛弃了。 幺楚皓从小就教育小幺,无论遇到如何伤心的事,都不要轻意哭泣,因为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可当电视中播放出受害人照片的时候,小幺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这一次就原谅她吧。 “喀哒”一声,病房的门被打开,听到声响的小幺急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拉起被子把自己从头盖到脚,只有几丝黑发被留在被子外。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都不要再来问我啦!” 从门外走进来的一人,他看着床上的小人儿那可爱的反映,嘴角不免染上了一丝笑意。 “我们不是警察。” 悠扬的磁性声音从头的正上方飘来,小幺慢慢拉低被子,刚从里面露出眼睛,她就对上了一双比大海还要深邃的蔚蓝色眼眸,随着角度的不同,对方的眼瞳中会闪烁出淡淡的紫光,这是纯血猫妖所独有的眼睛的颜色。 时间、空间都仿佛瞬间停止了一般,两个有着相同颜色眼睛的人,就这样同时怔怔的看着对方,或许他们谁都不曾想过,原来世界上还会有另外一个纯血存在。 见一人站立不动,同行而来的文鑫上前叫了他一声,“一人少爷?” 因为文鑫的声音,呆住的两人同时回过神来,一人正了正衣襟,优雅地在小幺的床前落座,小幺也拉开被子坐起身来,观察着进到房间里的两人。 一人有着不愧为纯血妖的美貌,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穿在身上十分得体出众,丝缎一样乌黑亮丽的短发自然飘逸,外露的脖颈间,光洁的肌肤远胜过梨花般雪白,如细心勾勒的五官太过于精致端庄,简直就像人工制造的一样。 然而在那超凡脱俗的完美气质下,一人所展现出的却是仿佛没有感情流动般的冷漠表情。 看过一人那足以让人神共愤的绝美容颜,站在他身后的文鑫,就显得没那么出众了。 一丝不苟地穿着西服的文鑫,模样清秀,个子挺拔,放在人群中也可算是个佼佼者,可是在一人面前就失去了可比性。 短暂的沉默,文鑫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到小幺面前,首先开口:“小姑娘,你见过这个人吗?” 小幺瞥了一下照片上的那个肥硕的中年男人,然后她看了眼文鑫,又瞅了瞅一人,澄澈的眸子转了又转, “既然你们不是警察,那我就告诉你们好了。这个男人我见过!而且就在三天前的晚上!可是你们要找他应该是不行了,因为我已经把他杀掉了!你们都不知道,他真的太容易杀了,只是那么一下就断气了,妈妈当时要是看到的话一定会夸我……” “够了!”一人面色冷厉,愤怒的声音寒冷到可以结冰。 先前一人并不相信,有着如此可爱面容的小幺,会是杀手组织的成员,更无法想像年仅七岁的孩子,要怎样杀掉一个体形肥胖的成年男人。 可是眼见小幺毫不在乎地说出那种残酷的话,他的心里只感觉到莫名的火大。 然而,眼中的阴沉只是一闪而逝,下一秒他的语气又柔和了下来,“小丫头,我们不是想找这个人,只是之前你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他脖子上带着的银色项链?” 大大的眼睛眨了几下,小幺想了想,不是十分肯定地回答道:“那人死的时候,好像是有带着一条项链,怎么了吗?” “那条项链现在在哪?”文鑫把双手撑在床沿,迫不及待的倾身上前追问。 “我怎么知道,大概被火烧没了吧。”轻轻耸了耸肩,小幺把视线转向一边,满脸的不以为意。 见小幺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文鑫有些急了,他骤然站直身体,迫切地解释起来,“那是不可能的……” “算了,文鑫,不必再问下去了,看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一人摆了下手,打断了文鑫将要说出口的话,“不懂那条项链价值的人,是不会拿走它的。” 文鑫也发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太过激动,他扶正因动作过大而歪斜的领带,转身向一人颔首,“是,少爷。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先回去。”简短的命令后,一人起身准备离开。回想起来,刚刚自己竟然有一瞬间没有控制好情绪,这是他自懂事以来的第一次。 转头看了眼床上坐着的小幺,正巧小幺也在抬头看向他,相同的眼睛颜色,这仅仅是个巧合吗? 轻微摇了摇头,压下心中那种无名的焦躁,一人迈步往外走,小幺却突然用手撰住了他的胳膊。 “喂!纯血!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