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顾念也有点不知所措,一通忙乱后挨着方娟茹在床上坐好。胖丫在给她主子收拾头发,应该是刚才争执的时候和那个陌生的女人动上手了。 顾念扶着她的肩,见她肿着眼睛神思不属的可怜相,越发的消瘦干枯,透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安抚好,方娟茹就絮絮叨叨的说她今天怎么碰到昨儿那个女人又怎么被对方当成管事妈妈的指示,好一阵儿莫名其妙才搞清楚她家李老爷在外面瞒着她和一个女学生结婚了,要不是这个女人无意发现这所宅子误以为是李老爷给她准备的新房兴匆匆的跑来看她还被蒙在鼓里。 胖丫挽好了圆髻拿起那根喜字金簪准备插上去听到自家主子说着说着又开始呜咽气的一甩手把簪子扔到床边,“老爷也太过分了!家里又不是没有通房,居然在外面纳小不告诉太太你。这个劳什子的簪子不戴了。太太,你写封信回老家告诉老太太去!瞧瞧,她还以为自己是正房呢,敢说你是个老妈子,无法无天了!这后宅的事都太太管,老爷也不能护着她,进不进门你说了算呢!”。 方娟茹却惊得马上从床上起身把簪子找到紧紧地攥住不放,看清簪子没磕坏松了口气,反手一个巴掌打得胖丫脸都红了。 顾念吓了一跳,看方娟茹还要打,忙上前拉住她,“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胖丫却不敢躲,捂着脸接受主子的数落。方娟茹刚才还一副虚弱的样子,现在却狰狞的一边说一边伸着长长的指甲掐着胖丫的臂膀,“这是老爷成亲的时候送我的!摔坏了看我不罚你!你如今陪我在外面自由惯了连老爷也敢编排了?这些话是你能说的!”。 顾念一时怔住了,不是李老爷在外面骗人小姑娘结了婚两头瞒着两头大吗?方姐姐不气她丈夫却打骂为她抱不平的胖丫做什么?她这个样子和平日温柔贤惠的模样相比好陌生啊,顾念不知觉的松开扶她的手,退了一步。 胖丫一个劲儿的说不敢了不敢了,方娟茹才消气,转够头来不好意思的对她说,“顾妹妹,让你笑话了。我家先生是读书人,是进步人士!不会在外面找别的女人的,肯定是那个狐狸精看上我家先生了想勾引他,没事的。”。 顾念看她脸上崇拜的光芒,觉得有点踟蹰,本来想说些要防着男人找了小三把你净身出户的话都收了起来。既然她自己这么说,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劝什么。 方娟茹见她不信却涨红了脸反过来劝她,“你别误会!那些个没有廉耻的女人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她说我家先生单身和她自由恋爱结的婚。哼!可我是李家三媒六聘迎进去的,就是拿到衙门去打官司我也是不怕的!再说了,老家屋里的几个通房都是婚前老爷年纪小时老太太塞得,来上海他一个没带,平日里也瞧不起那些个女人,说都是封建的糟粕!”。 谁知道呢,这时期一边说着要改革提倡民国一夫一妻的先生们一边瞧不起旧式的女子,认为她们是封建的残余,恶心无知乏味,另一边抛弃了旧式妻子和看对眼的进步女士另成婚姻以后还是一样的逛着旧式堂子睡裹着小脚的无知女人,有的还照样纳姨太太进门,所谓的进步女士新妻子还不是忍着接受了,离婚那是轰动整个社会的大事,是要上报纸的。 顾念看她越说越狂热,骄傲着自己是读了女学的,不是那等封建糟粕,她先生回来就会解释清楚一家子和气融融,可顾念分明看她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害怕和伤心,不像她说的斩钉截铁的样子。 顾念只好附和着点点头平复着她激动的情绪,等她被胖丫扶着去床上躺着,才答应帮她去南市学里请假。出了李家大门顾念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心上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