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小和尚(1 / 1)吻上蔻丹花首页

早上把中药草分开后,打包带去了几个药房售卖,这是谢昱几年里的收入来源。    别人都当她是谢家的小姐,乔家二小姐,家族背景雄厚,怎知她早已跟谢、乔两家脱离关系,两手空空,无依无靠。  从小熟识医药,对于穷苦之人,供她温饱足矣。    走到药店柜台前,将一大袋里的药材放在上面。  人很多,外室店员忙得不可开交。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女人,是这所大药店的老板,她笑着说:“今天来的好早,以为你会忙到下午来。”  谢昱清点了下,“药材都在这里,你之前定的十种,当面验下比较好。”    老板娘擦着护手霜,看也没看袋子里的东西,直接放在备用柜里,挤了挤眼睛:“你做事,我放心啦。”  “今天病人好像很多。”  “最近流感爆发的也快,很多人就想买点中药防治,图个安心嘛。”    “坐下来陪我聊会儿,小谢你多大了,还没有男朋友吧。”  谢昱没回答,微笑了一下,性格像温水一样,毫无波动。    “你这孩子就是闷脾气,啥也不说。”  杨明珠将电视啪的一声开了,跳出一个俊美明朗的面孔,右上角一看竟然不是法政频道,而是娱乐访谈。  “唔,这孩子好眼熟,有点像我们小楷的组长呀。”    谢昱望着屏幕上的男人,想起前段时间温羡调查的案子,那案子得到了省检察院的重视,微博头条一路蹭蹭地上升,导致他的颜值被广大少女群圈粉。    这次真的立了头等功,受到报刊记者的采访自是家常便饭,怎么连娱乐访谈都相上他。    真是个幸运不断的男人。    节目《面对面说出你的心声》这一期邀请了几位当红艺人,因拍摄一部贪污腐败题材的电视剧,一夜火遍网络时代。  至于为什么邀请检察院的职员,想必是为了蹭一蹭这位温检察官的流量,提升本期收视率。    主持人拿着话筒,红唇动一动,打趣道:“这次案件温检察官功不可没,一下子成了国民好男人,现在我们来进行下一个环节,请各位接招哦。”  温羡坐在沙发上,对于这种娱乐性的八卦节目,一直保持着元气而佛系的笑,端正姿态,微微点头。    “这个人长得好看吧,我们小楷组里的检察官里属他最好看了。”杨明珠撑着下巴,不禁泛起中年花痴。  “嗯。”谢昱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男人。  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得体衣装。    他穿着深色检察服,身材笔挺,气质独特,胸前的国徽象征肃穆严谨。  修剪利落的发丝间。  清俊的颜,黑色的眸,浅色的唇,那双钩月似桃花眼仿佛酿醉的酒,使人迷恋。  只一个不经心地微笑便吸引了大片少女心,引得台下一阵哗然。    “侧脸都这么好看,我儿子要是有他一半气质就好了。”  “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儿子跟别人儿子比,那是不一样的。”谢昱趴在柜台上静静地看着电视,眨了眨眼睛。    “第一道题,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单身狗。”  “台下的少女们,你们有机会了哦。”主持人在这个时候不忘传递电波热度,台下的女孩们万分激动,疯狂的鼓掌。    “第二道题,能说说自己的初恋吗。”  温羡手指抵着太阳穴,但笑不语,似是在寻思,又似在打哑谜。  在沉默中,他淡淡的回,“抱歉。这是我的私事,不能披露。”  主持人感到非常惋惜,爹里爹气地:“啊,太可惜了,真是好想知道答案。看来这个问题只能我们大家自行补脑了。”    “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谢昱低头看手表,接下来还有事情,跟杨明珠打了声招呼走了出去。  “走的那么快做什么,还想问你吃什么药怀小二呢。”杨明珠嘀咕一声,继续收拾她的药台。    她回头,目光淡淡地移过去,不硬不软地说:“不用吃什么,补血益气就行,你的脸色红润富有弹性,晚上还是让叔叔不要吃壮阳的好。”  “……啊呀。”    ——  太阳陨落西山,天际缥缈云绡的彩霞,点缀半面天空。  谢昱挎着吉他,脸颊压着手机打电话,神色疲软,漫不经心地准备关院门。    “妈,我到家了,你不用过来,我自己会做饭。”  “……”  “真的不用过来,爸爸知道你来了,会很生气的。”    “慢着!慢着!”  突然门被人挡住,她手一抖,抬眼见温羡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睫毛颤抖,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  “嘘,别说话,我正被一群少女团队追赶,能让我躲一下吗?”  “不行,你给我出去。”  看着不远处快要追来的疯狂少女们,没有细枝末节继续牵扯。他紧皱眉头,一脸绝望地呼出口气。  “别这么无情,好歹我们也是有过一面之缘,在酒吧救过你一次,你可别忘了。”  “……”    温羡连检察院的大门都不敢进,每次都要偷偷摸摸地从后门钻进去,面对外面疯狂围堵的粉丝,他真心无力招架。  明星一边痛苦着这份享受,一边迷恋着这些狂热的粉,作为办公人员的自己,已经堕落成网红的日子,身边的同友见一次调侃一次。    没过几天,温羡动用机关把所有的关于自己的报道全踹了,导致上头气得要把他给端了。想要以身服务整个部门,要有舍我精神。  他是个爱我洁身主义者,顺风顺水,没有颠簸。  两年便稳坐组长的位置,收服院内一干同友,近日踹了大明星求不来的公告,上头宣扬精神落空,连他也要踹。    谢昱住在一百平方的庭院,这是她父母留下来的财富,院前绿叶繁茂,枝干曲展。  屋内整洁干净,装饰素雅,空气清爽,地砖像面镜子反射着光芒。  温羡坐在沙发上一躺,双腿靠在茶几桌上。    从旁边拿过她的一只布偶猴子,端详几眼,眯眼笑问:“怎么会有女孩喜欢猴子。”  谢昱放下吉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打量乱七八糟的沙发,伸手抢过自己的猴子,面无表情说:“放你进来,是让你避开那些女孩,没经我的同意就到处乱碰,脚还搁在茶几桌上,把沙发上搞得乱糟糟的。”    “你这里连个男人也没有,一个人住会不会太亏待这么漂亮的屋子。”  “快起来收拾好,没事就给我走。”她懒得废话,平时出门不看附近的建筑,谁知市人民检察院就在他们区对面一条街上,叹了口气抱着自己的大猴子往卧室走。  “你,好像认识我。”温羡咧嘴一笑,直起身盘膝坐好,问:“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见过。”    眉心跳跃了几下,她淡淡地望过去,“你想多了,温检察官可是哈佛大学毕业,怎么会跟一个卖唱女有交集。”  “连我是哪里毕业的都知道,难道你对我一见钟情。”    “把别人家里搞乱,还大摇大摆的坐在这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真是厚颜无耻。”谢昱失笑一声,咬着唇,走过去连着茶几桌上的遥控器都舍不得留给他。    然而一双手有力的扫过她的手臂,快速抓进沙发里,一阵桂花香拂面,待她察觉过来,身体被他搂入怀里。  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抱一个女人,熟悉而陌生的气息使得心脏失去了节奏感,手指迷恋地轻抚她的发丝。    她抬头,神色不悦:“你这是性骚扰。”  “谁看见我骚扰你了。”  “放手,流氓。”    一怒之下抬脚快速踹了上去,对方手臂挡住她的攻击,几番过招便被制服在他身下。  “你学过武术?”  她睁着眼睛,直言不讳道:“学过隔山打狼。”    “怎么能拐着弯骂人。”从刚才的过招,足以见得她的腿脚功夫使得不错。  温羡握紧她的手腕拉到头顶,压制住无法动弹的女人,低眉笑盈盈地看着她恼怒的样子,一股酥麻的电流闪过心底,骤然生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征服感。    谢昱脸色越发难看,今天被逼着说了不少话,恼羞道:“你问的太多,还不快放开我!”    两人你踢我挡的,完全忽视了外面开门的声音。    “你们……”  当一声女音闯进耳膜那刻,谢昱蓦地愣怔住,扭头穿过他的臂弯,看到站在玄关的中年女人,手上还提着两个包袋,惊诧地张了张嘴。  “妈!”    温羡见状赶紧放开她,两人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那样子活像一对被抓奸当场的男女。    “你们……”乔女士显然被吓得不轻,惊慌不定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手都在哆嗦。语无伦次解释道:“我看你这几天没回去,就做了饭带过来,怕你饿着……我是不是打扰到了。”  谢昱心脏怦怦直跳,接过她手上的包袋,说:“没有的事。你来了,爸爸知道吗?”  “不知道,我偷偷来的,没让司机接送。”    温羡站在那里看着诡异的画面,眼底敛去一抹复杂的光芒,礼貌性地自我介绍。  “伯母你好,我是温羡。”  乔女士微笑道:“你好,是我们阿昱的朋友吧。”  “不是。”  “是。”  “……”    乔女士有些尴尬,嗔笑一声,赶紧找了个话题,“如果不介意,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行……”谢昱不满地睁大眼睛。  温羡微微一笑,“那真是太好了,正巧我今天还没吃饭,现在才想起来快饿坏了。谢谢伯母。”  “……”    ——  银月如盘穿梭在无际的云海里,将天地渲染的更加扑朔迷离。    乔女士看着外面的黑夜,便跟谢昱交代几声,笑说:“那个温羡啊,妈妈很喜欢他,一看就是靠得住的男人,比那个慕湖好太多,你们两……”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她打断她的话,把手上提前包好的药材塞过去,“拿回去给乔湫,每天熬一碗服用,对她身体大有益处。”    送走了妈妈,她才想起趴在桌上喝的烂醉如泥的男人,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还真是让人难以言喻。  都说喝酒不上脸的人容易醉,看来此话不假。    “温羡,快醒醒,你该回去了。”  “……困。”温羡将头扭过去,再无动静。    她站在原地打量自己的屋子,无语地托住他的腰,撑起摇晃的身体,把他带到沙发上放倒,擦去额头的汗,看着他横竖八歪躺下来,呼吸均匀,垂睫熟睡。    暗自叹了口气,“拿你没办法。”    今夜的风有些大,怕他睡在沙发上着凉,便从卧室取出一条棉被轻轻盖在他身上,就在弯腰的那一秒,温羡陡然伸出手臂环住她的颈。  缓出口气,手臂施力,趁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缓缓地揽了下去——    灯光微醺,静默无声。    当她碰触到炙热带着酒香的唇时,倏然睁大眼睛,心口一滞。  微翘的睫毛像蝴蝶煽动几下,整个人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呆愣几秒。    ——  崇音寺是北方小有名气的少林寺,佛门重地,绿荫环绕,人少台阶多。    小和尚急忙跑去上晨课,没看准前面,一头撞上一个男孩。  那男孩正巧停在最后一个台阶上,才幸免滚下去。    小和尚宽大的僧服遮住瘦小的身子,大大的眼睛慌张地看着这个男孩,想着从他眼皮底下溜走。    男孩叼着个狗尾巴草,嚼碎吐掉。眼角掠过去,驻足不动,脸颊气得通红,问:“哪里来的野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吗?”  “对不起,对不起。”小和尚神色迥异,低头道歉。  “对不起就行了,要警察何用。”  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小光头,古怪地问:“那你要怎么道歉?”  “小和尚,你知道老和尚的执事房在哪里?”    小和尚愣了半天,张着小嘴,嗓音清甜:“你在跟我说话?”  “不是你是谁?”    手在脑门上摸了一圈,毫发不生,不满地撅了噘嘴,从僧服里伸出小手。  “一直往前走,绕过三颗大树就到了。”  男孩没再说,收回视线转身便走,趾高气扬的样子很是讨厌。    看着远去的背影,小和尚露出甜甜的笑,继续哼着小曲头也不回跑掉了。    一个小时不到,小和尚便被凶残暴虐的八戒师兄罚跪在地藏菩萨前,静静的忏悔。    听说那个新来的小子叫温羡,是省局行长的儿子,来头不小。  没想到前来学武术的小公子,不到几个小时就躺在了医院。    他跟着不知名和尚的错误指示,一路走了好久,迷了路。三棵树没看见,竟遇见了三只大狼狗!  肤白柔弱的小公子面对三头饿晕的豺狼本想奋勇抵抗,做一回英雄。    不料棍子没摸到,竟摸出了一手……狗屎。  当场气晕了过去。    ——  思绪被风吹散——  她眨了眨眼睛,从他唇上移开,颈子被他揽着不放,脑子里一团浆糊,身体定住了一般。    温羡微微颤动睫毛,醉醺醺地眯开一条缝。  两人四目相对,迷眩的灯晕下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放开……”  “嘘,不要说话,你一说话又要跑出我的梦里。”  听他胡言乱语,谢昱忍住了翻滚的怒意。    修长的指尖温柔地抚摸这张陌生到没有任何记忆的脸颊,指腹摩挲着她的薄唇,移到她的发梢,低喃:“小和尚,你怎么长毛了。”  “……”    他的瞳仁幽深似潭,找不到一丝光亮照进这片漆黑。  “为什么你老是进我的梦里,一直跑一直跑,好像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你,我想看清你,无论怎么做都无法看到你。我是个可怜的人,上天惩罚我失去二十年的记忆,脑子里一片空白,被该死的车祸塞进了骨灰盒埋葬。不知道从哪里忆起,也不知那些记忆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手指颤了颤,她动作放软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这是你的梦。”  “可能是我太空虚了,怕你再跑,我追不上你……”他露出个像孩子般迷茫的笑容,慢慢地闭上眼睛,窝在她的手臂弯继续睡去。    最可怜的人,莫过于没有一丝记忆。  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为了谁而活着。    他的小和尚只能在梦里出现,不停地奔跑。害怕太阳照到他的地方,会有一个将他抛向江河随波漂流的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