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好在哪里,他翻身好几回都没想明白。
“这是床,不是油锅。”被吵到半醒的李凤鸣忿忿嘟囔。
萧明彻微惊,没有再动。
身后的李凤鸣却困嗓含恨,口齿不清地补上警告。
“再像条煎鱼似的翻来覆去,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睡不成?哼。”
撂下这含义不明的警告后,李凤鸣的气息渐又平稳绵甜了。
萧明彻闭上眼,却更睡不着了。
哼什么?大婚之前谁还没学过点该学的?以为就你有一百种法子让人睡不成?
因这年是闰四月,到了下一个四月初二,萧明彻在行宫的禁足就结束了。
眼下太皇太后除了有时脑子糊涂些,身子骨比起冬日里倒是大好。
既萧明彻要回淮王府,李凤鸣在行宫的侍疾自然也结束了。
谁都以为老太太定舍不得放李凤鸣走。
哪知老太太非但没挽留,还乐呵呵撵人:“回府去好好过,无事就不必勤往我这里跑。”
“太奶奶,您怎么还翻脸不认人了?”李凤鸣逗她,“早前您不是经常说很喜欢有我作伴吗?”
太皇太后拍着她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叮咛:“如今你丈夫都回京了,你自该以他为重。下次你再来看我,最好是抱着个大胖小子。”
在齐人风俗里,女子婚后就该事事以丈夫为先,没人在意她本人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而且,若有孕生子,那也得是个“大胖小子”才真算喜事。
这种话,若说给寻常齐国新妇听,多半会羞涩赧然,并将之当做是老人家的祝福。
但李凤鸣听着就有些刺耳。
不过,她没和个糊涂老太太争执对错,也没答应,只乖巧笑笑。
回到淮王府已近日暮。
李凤鸣自大婚翌日离府前往滴翠山行宫,至今已过去半年。
当初她就没来得及熟悉这座府邸,时隔半年再回来,更是看哪儿都陌生。
路上她还在和淳于黛、辛茴嘀咕,不知该如何对管事姜叔提出“要与萧明彻分房住”的要求,才不会让人侧目。
哪知姜叔早就为她单独准备了院子,就在萧明彻的主院东边,隔着一道墙。
淳于黛向府中侍女打听了几句,回来告知:“据说,雍京城内的别家王府里,王妃与王爷也是各住一院的。”
李凤鸣恍然大悟,嘿嘿坏笑:“也是啊。像太子、恒王那样,府里众多如花美眷,若与王妃同住,那可不方便雨露均沾。”
“这事,齐魏都一样,”辛茴一边为李凤鸣梳发,一边随口笑道,“咱们大魏皇帝陛下与皇后陛下也不住……”
李凤鸣回头瞟了她一眼,她赶忙噤声。
“罢了,都这会儿了,用发带随意束个半发就行,”李凤鸣想了想,又道,“你俩去问问姜叔,方不方便在这院里单独给设个小厨房。若不方便,能让咱们借用大厨房也行。”
都半年了,她在饮食上依旧无法完全摆脱固有口味。
淳于黛和辛茴领命而去,李凤鸣就任意在院中逛了逛。
没多会儿,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和萧明彻说工坊的事,
于是唤来一名侍女带路,匆匆往萧明彻所居的北院去了。
可惜时机不巧,北院侍者说萧明彻正在书房与人谈事,李凤鸣不甘心无功而返,只能在外头等。
好在天气已回暖,院中的牡丹正待绽放,赏赏花打发时间倒也不枯燥。
等萧明彻从书房出来时,抬眼就愣住了。
李凤鸣身着杏红素罗裙,长发只用发带束了一半,恣意披在身后。
灿金的夕阳星星点点沾在她的衣摆上,暖风轻轻撩起她长长的衣带尾端,整个人显得明艳、生动又飘逸。
此时院中的牡丹大都将开未开,她立在花前,华妍极盛,再无花可与她争色。
萧明彻倏地收回目光,同时挪步挡住了书房门。
那头,李凤鸣瞧见了他,便缓步行来:“打扰殿下了。我就来问问,淮王府名下可有制药或制水粉脂膏之类的工坊?”
淮王府从前又没有女主人,怎会有制水粉脂膏的工坊?
萧明彻愣了愣:“有间制药的小工坊。”
“那也行。有多少工匠呢?”李凤鸣双眸乍亮。
萧明彻错开眼:“约莫二三十个。详情你得问姜叔。他不太细问府中杂事的。
李凤鸣愉快地点头:“我能借用工坊来制香、做水粉脂膏吗?”
回答她的,是萧明彻那仿佛看傻子的眼神。
“你有府库钥匙,还有我的印鉴,想用什么都可自取。”
李凤鸣这才想起,大婚当夜,萧明彻给了她钥匙和印鉴,也确实说过“想用什么都可自取”这样的话。
于是李凤鸣心花怒放,顺嘴溢美:“我就喜欢你这种豪气大方的美男子!”
萧明彻心中铮声一响,两耳骤然发烫:“好好说话。”调戏谁呢?!
“行行行,你怎么说怎么是,”李凤鸣笑眼弯弯,敷衍行了个辞礼,“那我就不耽误你谈事了,早些忙完也能早点歇着。”
人家当初给她钥匙、印鉴和“想要什么都可自取”得好处,就是为了换她“往后不要碰他”。
她很讲信用的,如今既真要拿这份好处,自该遵守协定,有多远离多远。
她说完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轻快许多。
萧明彻望着她的背影,一时恍惚,板着脸蹙眉走神。
良久,他身后书房里传来悠哉哉的点评:“才一个多时辰没见,就要专程找借口来看看您。属下觉得,王妃对您应当很是上心。”
萧明彻回首,冷淡睇向书房内的青衣男子:“战开阳,你几时瞎的?”
没见李凤鸣一达目的就乐滋滋走了?根本没提想要同住北院的话,上心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