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许湄动身去机场,母亲与姑姑送她到巷口,亲眼见她坐上到市区的车,才转身回家。 许湄这一走,家里只剩两个年龄加起来超过百岁的老人。 许绮岚说:“嘉明那孩子我见过的,托他照顾阿湄,你尽管放心。” “我不放心也没法子,”元雅卉说,“孩子大了,总是要走的。你我一把老骨头,谁知能活几天。” 许绮岚叹了口气,说道:“又说这样的胡话,上次去医院医生也说了,只要按时吃药,会有好转的。” “但愿吧!”元雅卉说。 但愿天有情,但愿人长久。 机场大巴在市区固定的位置停靠,许湄需要坐车到那里,才能到机场。她也想奢侈点直接打车去机场,可她如今的经济状况,能省一点是一点。 许湄隔着玻璃看风景,却不知她也意外的成了风景,因此当沈珏骑车追上来时,许湄略感意外。她让司机靠边停车,沈珏没过几秒便追上来,他卸了头盔站在她面前,问:“你要走?” 许湄点头道:“过些天就回来了。” “如果不是在街上遇见你,我是不是又要同你断了联系?”沈珏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这样不好,但一想到她又要不吭声离开,心里就有一团火。她上次离开没告诉他,他觉得他们不熟悉,也算情有可原,可这次……仿佛这些日子以!来,他与她的相处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许湄丝毫没发现沈珏的情绪不对,她只当他在意没好好告别,还真是个孩子,这么一点小事就大动干戈。她决定向他道歉,“是我的错好不好?是我的错惹得你生气,你看看你,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她语气轻,又带了着软语,他听后便觉得是小题大做,他问:“你去哪里?” “西安。” “是那个人叫你去的吗?” 许湄摸不着头脑,“哪个人?” “上次打电话的人。” “你想多了。” 司机摇下车窗,倾身靠向副驾驶座,“小姐,你还走吗?” “走,您再稍等几分钟。”许湄说着取过沈珏手中的头盔,并示意他低头,她将头盔替他带上,“专心去考试,否则我会让学长特意关照你的。” 沈珏愣了愣,“你知道我在那个学校?” “知道,”她拉开车门,回头看着呆了的人,说道:“我母亲告诉我的。好啦!我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许湄重新坐上车,从后视镜里看到沈珏的离她越来越远,车子在前方转弯,后视镜里只剩下建筑和路边的景物。她真的是听母亲说的,那晚她听见母亲和姑姑的谈话内容,说沈珏家境如何如何,原本她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母亲提起沈珏在哪所学校,她心中一惊,随即向留校的师兄询问。师兄说是有这么一人,这孩子是个天才,就是整日在学校里见不到人。不过许湄,你也知道天才总是特立独行的,沈珏修够学分,至于他有没有继续做研究的打算,就不得而知。 想到此处,许湄才知道沈珏一开始说的就是实话,只是如今说实话的人太少,她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到了机场,许湄办理登记手续,临起飞前,她发信息给母亲,告诉母亲她安全登机。 人们对未知的事情总会带着期许,总会有追寻的心情。 两万公里的高空,从窗户望出去,仿若置身仙境。周围的云朵像极了仙侠电视剧里的情景,仿佛下一秒,会有仙子捧着仙桃问众人,要不要尝个蟠桃。 抵达咸阳机场已是下午,许湄去取行李,却发现自己的行李丢了。她只得去和航空公司交涉,工作人员说:“小姐,请稍等,我帮您调查。” 许湄在机场等了二十分钟,工作人员起身对她说:“小姐您好,让您久等了,您的行李箱已经找到,正由我们的同事给您送过来,为此耽误您的时间,我们很抱歉。” “没关系,找到就好。”许湄也客气地说。 不一会儿功夫,许湄看到工作人员朝这边走来,她立即起身,那人说:“小姐,您的行李箱找到了。”那人说着话身后又迎面走来一位女士,走到许湄面前,她摘下墨镜,“对不起,我的行李箱和您的一模一样,我朋友拿错了,所以才......真的没抱歉。” 话已经说道这份上,许湄还能说什么呢?怪就怪她买了个和别人一模一样的。小乌龙事情既然解决了,许湄也要离开机场,她拉着行李箱朝大巴站点走去。 出了航站楼,她抬头看天,闭眼感受着北方的空气。干燥、炎热通通袭来,许湄或许也觉得这样有点傻,自顾在心里将自己嘲笑一番,才向大巴车走去。 许湄刚上车,就听见有人问:“是你啊!”她不确定是不是在问她,没有理会,自行去后排找位置。她走了两步,又听见那人说:“丢行李箱的那位,是我啊!还记得吗?” 许湄回头看了眼,依稀记起来,委婉地笑了笑,以表示自己知道对方是谁。 那人也是歉意地笑道:“真的对不起啊!” “你已经道过歉了,”许湄说。 那人说:“你好,我叫陈朵。等下了车请你吃饭吧!” 许湄拒绝道,“陈小姐,不用了。” 陈朵低头求助身侧的朋友,她朋友说:“人家都不计较了,也就说明没把这当回事,你又是何必呢?” “还不是怪你粗心。”陈朵低声嘀咕道。 许湄继续朝后走,寻找合适的位置坐下,没过多久车子便启动,接下来一路高速。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车进了城区,速度便慢起来,好几个人趴在玻璃上看这座古城。许湄也是,她见过小桥流水,也来见见宫阙万间。 停车的地方看起来很繁华,看路牌的指示附近应该有火车站,她拉着行李超前走了一站路,看到酒店模样的标志,就先去办理入住手续。西安这个城市一年到头都是旅游旺季,据说春天有人专门来青龙寺看樱花,夏天有人去沣峪口吃烧烤,秋天有人来曲江看荷花,冬天更是有人来看雪落长安。 其实冬天,只是因为网上的话,一下雪,古都全成了千年前的模样。 许湄做过简单的梳洗,这下便要去吃饭,可她人生地不熟,只能在附近找点吃的。出了门看到客房服务员,她问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吃饭。客房服务员说,自己是刚来不久的也不清楚。 许湄抓瞎,只能在网上查,可吃饭这种事,千人千口味,再说如今的传播方式,更免不了又在在网上做手脚。她没办法就先去便利店买面包和牛奶,无论什么时候,这两种食物搭配在一起,都会让人生出无限的满足感。 暮色四合,许湄不敢去别的地方,就顺着当前的道路一直走,这样即使待会累了,也能顺着原路返回。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她看到城墙,她仰头伫立了良久,从前的事像老电影般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接着,城墙上的灯亮了,她举起手机拍照。忽然听到城墙上面的欢呼声,她看到上面的人指着某一个方向,顺着他们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片灯光火树,正在一排排的亮起......那些缠在树上的led灯,像是天上被风吹落的星星。 东风夜放千花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许湄静静地站着,看着灯光全亮起,而后心中思绪万千。她鬼使神差地拨郝嘉明的电话,想告诉他,她到了。然而当郝嘉明那端传来关机的提示时,许湄顿时清醒了过来,她在做什么? 是因为看到这样美的画面,没人与她分享?是因为她来到他的城市,想让他带着感动来见她?还是因为她记着他说过的话,丝毫没察觉他的话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不是......不是这样的。 许湄转身朝酒店走去,在十字路口西南角,一群穿着救援服的人在忙碌,楼下面停着三辆消防车。恍惚间有个背影一闪而过,她只觉得那个背影在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等她再想仔细确认时,那个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路灯将归路照得清楚,就如同海上的灯塔,将渔夫的归路照清,可是许湄,她看不清她的归路。 次日,她在当地的旅行社报团,将市区的几个景点玩了一遍。身体一旦累了大脑也不会去思考,许湄白天玩累了,晚上自然睡得香甜,唯一不好的是她白天做的防晒不够,这几天下来,胳膊被晒黑了几个色号。可是没关系,等她捂上半月,又会是白的发光的节奏。 这天,许湄计划从火车站坐车915路去华清宫,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早上醒来发觉头晕,她猜想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可是这么这都过去好几天才水土不服,是不是有点滑稽。心想着日子还长,不在乎这一天,于是就在酒店睡了一整天,醒来是已经是傍晚。 从落地窗望出去,落日染红了天边,像一簇巨/大火苗,许湄记起看到过的一句话,说是一个人住的时候,千万不要在下午睡觉,否则等你一觉醒来,看着落日会觉得分外孤单。 她现在是孤单的,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她不知尚格到底有没有告诉郝嘉明,也后悔自己应该在临走的那晚告诉他,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结果。她自恃可以做到一切,她高看了自己。 想到那天的城墙景观,许湄决定再去看看,因为之前也听别人说,护城河两岸的风光。这天晚上微风,吹得许湄眯眼,她在路边的小店里买了几瓶酒,想着今晚夜色好,她坐在护城河边就着月色下酒,倒也不失为一种体验。 人还真是多哎!许湄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下,开酒。一杯下肚再来一杯,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她只觉的脑袋晕乎乎,倒头就睡吧,这个地方也不合适。 手机一直在响,许湄取出手机看了会,没看清楚来电到底是谁。她按下接听只“喂”了声,问候的话没说出口,就听到那边的人在问:“我听尚格说你来了好几天,怎么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