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当虫草乳鸽汤送到柯月面前时,她还有些懵。
虽说好客是美德……但林老先生的好客程度,是不是有点……太过头了?
其实对于柯月这种曾经得过厌食症群体的人来说,这种汤还是油腻了些,不过好在林柏礼考虑到了她的脾胃不好,各种调料都极为清淡,汤也熬的清清亮亮的。
还加了很多性温的药材进去。
她原本是想打发给林沉的,可惜林沉突然发烧了,喝不得这些。
算了,总归不能辜负老人家一片心意。
不过令少年意外的是,这汤的味道出奇的好。
果然老中医在食补方面还是有一手的。
但以她的身体,也不能喝太多,好在有人开始专门帮她调理饮食了,短短几天,竟是好了些。
自从上次那盘棋局后,老人隔三差五便会邀请柯月清晨在湖心小筑一聚。
所以这几天,别的没做什么,好茶到是蹭了不少。
等到林沉的风寒感冒彻底好的那天,长安终于有了今年冬日里的第一次银装素裹。
雪是在夜里悄无声息落下的,清晨,林沉在房间里打完一整套林家拳时,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了。
他擦了擦脖子后的汗水,穿好衣服出了门。
此时大雪依然在下。
室外气温早已降至零下,留住了这一番景致。
踩在松软的新雪上,他突然就想知道柯月此时在何处。
林沉最终在湖边看到了少年。
那一刻,他停住了。
一袭风衣的少年静静立在湖边,风雪撩起了她的衣摆。
她就那样站着,撑着一把手杖,任由雪花粘连成了鹅毛,再落到她的肩头。
或许已经有雪花被体温所融化,打湿了她的衣衫,但她丝毫不在意。
少年安静地立在早已封冻的湖边,目光不知落往何方。
也许她在看被雪压弯了的芦苇荡,也许她在看天边的远山重叠,也许她在看生出了些许雾凇的枯枝和同样长了一圈白毛的粉墙。
又或许,她什么也没有看。
她早已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雪落无声,她和这个世界没了联系。
林沉就那样远远地看着,他们之间隔了好几道风雪。
这风雪扰乱了他的视线,使得少年的身影,仿佛淡成了一幅画。
是的,一副水墨画。
大雪将长安装点成了白色,山是白的,屋檐是白的,石板也是白的,就连封冻的湖面,也覆了一层薄薄的白。
就像是国画笔法里大片的留白,无需笔墨,不染丹青,有的只是那宣纸上天然的白,偶尔添几道水痕勾勒出空间。
而在这大片的留白之中,少年的背影,是唯一的一抹暗色。
她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
林沉决定要打破这片孤独了,不然,他会心疼。
可惜少年实在是神游的太过于厉害,否则也不会听不见踩雪的声音。
以至于头顶的雪花被一把旧伞遮住,落下一片阴影时,才察觉到有人走进了她的世界。
还未等她回头,林沉便从背后将她拥入怀。
一张柔软的兔毛斗篷落在了少年的肩上,还带着林沉的体温。
“小心些,可别着凉了。”
林沉温柔地牵起了少年有些冻红的手指,唇边呵出一口热气,摩擦着掩进了衣里。
“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
少年微微转头,抬眸,睫毛上落了雪花,晶莹剔透就像是璀璨的泪。
她轻轻笑了笑,桃花眼映出林沉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