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西移,苏棠停下脚步,看陈遇卿落在地上的影子开始变得细长。
“三郎,一碗阳春面多少钱啊?”
这句话憋着心口,苏棠跟着陈遇卿走了好几条街,买了笔墨纸砚、油盐酱醋各种调料,才堪堪问出了口。
只是如今开口,却似乎有些不合时宜、突如其来了。
陈遇卿正准备去南市,听到这儿,愕然地扭头。
却并未看见苏棠。
余光一扫,便发现苏棠在不知不觉中被落在身后,而他竟然毫无察觉。
他当即驻足,微微转身,神色带着微不可查的懊恼与自责。
不过一息,他便稳好思绪,朝向苏棠缓缓走来。
每走一步,便记一遍:日后与苏棠散步时要放慢脚步。
记了五六遍之后,他终于停在苏棠面前,温声道:“我们走吧。”
“啊?”苏棠不明白,“去哪里啊?”
“我们去面馆啊。”陈遇卿面带笑意,神色是愉悦满意的。相处这么些时日,苏棠终于肯提出自己的要求了,虽然只是暗示,但足矣消融他们之间那道隐隐的疏离。
不待细想,苏棠便发问:“去面馆做什么啊?你又饿了吗?”
离午膳才过去一个多时辰啊,怎么会这么快就饿了?
陈遇卿眼眸光线流转,低低笑了起来。他正在思虑该如何不伤苏棠的面子,带苏棠去用膳。没想到苏棠竟帮他找了个借口。
还挺合情理的。
陈遇卿笑着点了一下头,声音碎着笑意,“是,在姑母面前,我拘礼,没有吃饱。棠娘可以陪我去吗?”
“好吧。”苏棠觉得陈遇卿好奇怪,在亲姑母面前拘礼,在她面前就不拘礼了吗?
左右几步远就是一家面馆,只两间房那么大,在一排五六间房大的点心小吃铺子中,显得尤为可怜,像是鸡如鹤群一般。
苏棠站在店门口扫了一眼,店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低声劝:“要不,我们换一家店吧。”
陈遇卿却摇摇头,“我病倒前,最爱吃他们家的面了,你不必担心,尝尝就知道了。”
苏棠无法,只跟着他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陈遇卿喊了一声,一个双鬓银发却慈祥的老妇人才姗姗来迟。
她笑着道:“公子看着有些面熟,不知以前可来过小店?”
陈遇卿点点头,面带怀念道:“三年前时常来呢,今日正巧有机会,便进来瞧瞧。”
“怪不得呢,那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苏棠不清楚,只看向陈遇卿。
“来两小碗阳春面,再来一叠牛肉、尖椒豆腐丝。”
等了约莫两刻钟,才有个青年男人上了菜。
阳春面根根爽利,酱色面汤中漂了层翠绿的葱花碎,还卧了个双面金黄的煎蛋。
香味浓郁,轻轻夹起来,富有弹性,面条根部微微颤动着,流连着一层汤汁。吃起来爽口清香,面条的筋道和葱花的清爽融为一体,口感丰富,令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苏棠本不饿,但吃了一口,便被勾出了馋瘾,一时间竟然停不下来。
见她吃的开心,陈遇卿微笑:“棠娘,尝尝牛肉和豆腐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