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卿味同嚼蜡,费力咽下去,挤出一个宽慰的微笑:“无妨,倒也不是那么难吃。”
一直默默注视着的陈姑姑,眉眼舒展开来,半是欣慰半是揶揄道:“三郎长大了,会疼媳妇了。”
“姑母,吃菜吧。”
陈遇卿神色有些赧然,耳尖薄红。
苏棠脸上也爬上了红霞,唇紧紧抿着,说不上是羞多一点,还是急多一点。
一顿饭便吃的心神不宁,苏棠连后来吃的什么菜都不知道。
吃过饭又待了一会儿,他们便告辞。从县令府出来,苏棠坐上牛车,见陈遇卿上车的动作一顿,便问怎么了。陈遇卿想着眼角那抹转瞬即逝的灰布身影,摇摇头,坐到苏棠身边。
牛车径直朝镇中心驶去。
县令府,李县令正和李大郎在花园里散步消食,见他忽而驻足身形停顿,眼中竟带着些许怀念和惊慌。
“李二弟,他们是……”
李县令有些惊奇。他与李大郎是多年交情,恰巧同姓,平时便兄弟相称。他知道李大郎是个大老粗,从前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最不喜弯弯绕绕,可如今竟然露出这么复杂的情绪。
他顺着李大郎的目光,看向渐渐远去的牛车,解释道:“李大哥,那是我侄子和我侄媳妇儿。”
“你侄子?”
“是内人娘家的亲侄子。大病初愈,又娶了媳妇,所以来看看内人。”
牛车驶过了一个弯,便再看不到踪迹。
李大郎和李县令继续在院中走动,他毫不避讳地问:“弟妹娘家怎么样?是和善人吗?”
他这话,有些失礼。若是旁人,李县令准把他撵出去;可说这话的人,是李大郎,他没有恶意,所以李县令认真回答道:“哥哥嫂嫂都是老实人,家里应该还不错。怎么?打听这么清楚有事?”
李大郎却没有答话,反而又抛了一个新的问题。“你那个侄子怎么样?肯上进吗?还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蠢货?”
“唉,李大哥你可小点声,内人听到了非急不可。我这个侄子,虽是家中最小的,可却是个爱读书的。功课好到咱们这里的老先生还夸呢,三年前就该考取秀才了,可惜……不过如今病好了,日后说不准能考成举人老爷呢。”
“竟然这么厉害!你别是仗着是你亲戚故意夸大吧?”
不是李大郎诚心挑事,而是举人老爷太难考了,整个镇上已经三四十年没有出现了。
上一个,还是个五十多岁的师爷。陈遇卿怎么看都不过二十有四,和他一样也是生在村里,怎么可能有这等际遇?
李县令知道李大郎脾气倔,也不愿跟他争辩,只道:“过两年你就知道了。”
牛车歪歪扭扭驶到了县中心,今日不是集会,又是中午,街上的人少得可怜。只有民食街两侧的酒楼茶肆才热闹些,但也只是稀疏坐了几十个人。
牛车停在一处专门停放马车、牛车的地方,看守的人是个老大爷,见到他们笑着站起身,牵过牛车冲他们道:“五文钱就好。”
“不是三文钱吗?”陈遇卿问。
“您不常上街吧,三文钱那是两年前的价了。我大汉看车可是好得很呢,保准飞不进来一只苍蝇。”
苏棠被他逗笑了,飞不进来一只苍蝇,那他们怎么进来了?
陈遇卿从袖中取出五枚铜钱,老汉接过钱便递给他们一跟红绳,上面穿着一颗木屑。老汉嘱咐道:“公子可要收好啊,弄丢了可麻烦着呢。”
还挺有生意头脑,苏棠笑着笑着,神色忽而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