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画给的褪淤药很是管用,没几日乐央胸口上的红痕淤青就已经消了大半。武陵侯也恢复了她的课业,却不似以往繁重,小书房的女先生三日才来一次,虽依旧要每日前去栖梧园回功课,但已足够让乐央窃喜万分了。 又是一日课毕,乐央从西暖阁出来却正碰上了静和公主轩辕翎,依旧是华丽精致的妆容打扮,身后跟了许多侍奉的侍女、嬷嬷。 她和乐央学的不一样,武陵侯并未将她们安置在一处,此时应也是刚下课。 乐央朝她行了礼:“公主。” “央央这般客套做什么!”轩辕翎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问:“央央这是要去表哥那边回功课么?” 亲近热络的模样,仿佛上次的事没发生一样。 乐央本就没把上次的事情放在心上,待她也一如往昔,任由她挽着自己点了点头。 见此,轩辕翎状似玩笑的嗔道:“表哥好生偏心呐,日日考问央央学问,却从不曾关心我。” 乐央听的惊奇:“公主竟希望舅舅考问吗?” 轩辕翎点头:“表哥偏心,央央却不能不帮我,日后再去栖梧园可要带上我才是!” 公主竟有这样的癖好……想来定是功课极好的缘故! 乐央心中更是敬佩,连忙点头,带了她一道往栖梧苑去。 流夏侍奉在书房外面,见她们结伴而来忙上前,躬身打了个千:“公主万安,姑娘万安。” 轩辕翎往里头看了看:“表哥可在里面?” 流夏应了个是,顿了下又道:“公主在宫中受教比姑娘多,主子让公主一道读书也只是个意思,公主实不必随姑娘一道过来受主子考问。” 他虽然说的委婉,但却有将人拒之门外的意思,轩辕翎脸色沉了沉,顾忌着他是武陵侯的亲信没有发火,只冷了语气:“我是陪央央一起,你要拦么?” 流夏忙弯了身:“奴才不敢。” 她这才冷哼一声,挽着乐央进去。 雅致的书房内,武陵侯正站于紫檀木雕云纹长案前执笔作画。 屋中和暖,他没有着袍子,只穿了件天青绣云纹的大袖衫,没有扎腰,也没有戴冠,低头作画间发丝垂至胸前,更衬得那张冰雪琉璃面谪仙一般的俊美。 从未见过他这般闲适随意的装扮,轩辕翎已经看呆,目中满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爱意:“表哥……” 武陵侯停了手,抬眼,见乐央站在她身后,心中便明了了,微微颔首:“公主过来,可是也要同央儿一般?” 他主动询问,轩辕翎心中的喜悦都快溢了出来,连忙点头。 武陵侯略勾起嘴角:“公主自幼长在宫中想是比央儿学的更多,如今又日日晨起读书必是精益不少,想来央儿背过的周纪五卷定也难不倒公主。” 轩辕翎闻言终于回过神,却有些为难。 虽然宫中是有先生教学,但她是公主并非皇子,读书学问一项只需了解并不用精通,而来侯府,她只是为了他,哪里会真的读书做学问。 但若是说她不会,岂不是要她在表哥面前承认,她堂堂皇家公主却连那个可怜虫都不如! 想到这里,她咬了唇强笑道:“周纪是我幼时学的,如今久不翻阅有些生疏,表哥容我回去翻阅翻阅,再来背诵给表哥听。” 便是太子也是于启蒙之后才有大学士教学《资治通鉴》,其中冗长晦涩的周纪,她一个公主幼时便学过! 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叩着长案,武陵侯微微颔首:“央儿背诵周纪是用了一日的光景,公主如何?” 轩辕翎不晓得周纪的内容,暗想那可怜虫一日就能背诵下来,她怎么可能比她差!于是忙道:“我半日自可背完。” 乐央在后面听的呆住,那周纪可是整整五卷啊!每一卷至少百余字,公主半日就能背完? 武陵侯没什么表示,只对轩辕翎道:“那明日午时公主可来,我再来考问。” 听他亲口相约明日,轩辕翎欢喜至极连忙应声。 乐央望着轩辕翎风风火火的出去,有些发怔,站于长案前的人不满她的注意力在旁出,唤了声:“央儿……” 乐央回过神,忙应:“舅舅” 他招手:“过来。” 乐央便过去他身旁,这才敬佩道:“公主半日便能记住周纪,当真是卓越,我当时用了一周呢!”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舅舅为何说我用了一日便记住了?” 武陵侯抬手抚了抚她的发:“她既要证明自己比你厉害,我自然要给她这个机会。” 想起轩辕翎前面硬要过来接受考问,乐央点头:“公主是好强些。” 武陵侯看了看她:“昨日教你画的山水图可会了么?” 自从减轻了课业,他便没再考她学问,而是亲自教她丹青作画,只是她实在是缺乏这方面的天赋,即便他不厌其烦的手把手教她,她也依旧画不出个好看的景来。 又因他也从未曾说要考问,她便偷了懒,回去也未曾练习,一时心中忐忑:“还……还不会……” 闻言,武陵侯嘴角微扬,抚着她长发的手便自然而然的拐去了她腰间,将她拉到怀中圈着,握上了她的小手:“那便只好再教你一次。” 并无一丝责怪,斥责之意。 见他又宽容她!乐央心中羞愧,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跟着他画。 待出来,已是亥时了,锦画面色复杂的上前扶她回镜苔苑。 那人夜夜入姑娘床榻与她同睡,白日里竟也这般霸着姑娘,姑娘又懵懂无知,如此下去迟早会出事! 她不能就这么看着姑娘被那人毁了!可若说破,她这条命…… 思忖间,身旁的人儿忽然“恩”了声,喜道:“锦画姐姐,你看……” 锦画回过神看去,竟是只鹤在假山处侧了脑袋望着她们,那模样像极了在落霞峰遇到的那一只。 她也是稀奇:“府中并未有养鹤呀。” 乐央没想那么多:“许是舅舅近日才养的呢。”说着便朝那鹤走去,只是它却不似在落霞峰那般亲近她了,见她过来竟转过假山跑开了。 乐央奇怪,偏想追上它瞧瞧,便一直跟在它身后。 待转过重重回廊、屋院,那鹤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一人身边。 这鹤跑的地方偏僻,连府内的灯火都照不到,阴阴沉沉的,只能看到那人颀长的身条。 乐央这才察觉自己竟不知跑到了哪里,连锦画也被她跑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