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正着人摆了碗筷,倒是外间守着的曹婆子进来,只喜得牙龇龇的,说道,“老夫人,阿郎下了朝,此时正往着寿安堂过来呢。”
顾氏也喜得不行,将将放下碗筷,外间一位穿着浅绿色的圆领窄袖袍衫的男子就掀了帘子,步履生风大阔步走了进来,“儿给阿娘请安了。”
顾氏忙忙站起身,“我的儿,快起来。多日不见竟瘦了。”
杜有衡在一旁亦是湿了眼眶,眼影处泛了猩红,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活生生意气风发的阿耶了?
倒是杜龄笑道,“多谢阿娘挂怀。眼见着年初就要敕封太子,近日着实忙了些,不碍事。”说着扶着顾氏坐下,又看向杜有衡,且见她只红着眼盯着他看,心里不免又是心疼,“有衡儿也清瘦了,风寒可大好了?”
杜有衡要细细磨着喉咙,才能压抑住几乎要破口而出的哽咽,“阿耶放心便是,有衡儿现下里好得不行,吃饭都咪麻麻香儿。”
杜龄便笑了,有衡儿难得这样滑嘴儿,惹得顾氏也是点了点她的小额头。赵娘子说道,“衡娘子自是吉人自有天相的。只老祖宗,这团油饭亮了浮了油光儿,怕是味儿不好。”
杜有衡便应和着,“赵娘子说的是。祖母和阿耶快些着用饭儿,伤了脾胃可就不好了。”
“既有衡儿这样说了,我们便快些用饭吧。”顾氏应着,又调笑,“我可瞧着她看着那碟子酱牛肉儿一股子一股子地咽口水儿。”
杜有衡羞恼,“祖母!”顾氏见她羞了,也不再说着什么,到底一众的丫鬟仆侍儿还是笑做了一团儿。
一家人一时间也是和乐融融的。
吃到半席,见吃着差不多了,赵娘子才一席子拜倒,百褶的罗裙一层层铺开,道,“原是今儿个老夫人将将回来,本不好将家中的琐碎事儿报与老夫人烦忧。只这一件事儿,还请老夫人恕罪则个。您也知道,妾膝下兰娘子年前就要出嫁,诸多嫁妆事宜需妾过目。只前儿个清点库房,倒发现了一个不对劲儿的地方。竟是衡娘子库房里的一样八宝攒丝头面丢了开去。细查之下,真真查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因着是衡娘子屋里的人,妾倒是不好开罪。”
杜有衡此时正慢拿着汗巾子擦了嘴,闻言也只将手中的汗巾子递给秀容,“倒是我没有管教好下人,让姨娘劳累了,只是不知到底是我屋中那个白眼狼刁的东西儿?”
赵娘子闻言,示意了一下全婆子,全婆子会了意,只外间拍了拍手,一并粗使婆子就捆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上来。
那一丫鬟被捆得结实,嘴也被着粗布捂了个实,喉咙里发出“呜呜”地哀叫,秀容忍不住脱了口惊呼,“秀颜!”
杜有衡端着茶碗,掩住唇间勾起的冰冷笑意。果然,这一幕还是来了,前世里的这一出,赵娘子也是玩得很好啊。可惜了她前世这样的糊涂,生生就毁了这样的一个好丫头。
杜有衡也就放下了茶碗,道,“我还以为是谁呢?且快快松了绑罢,可怜见的,好好儿委屈了这丫头。那八宝攒丝头面是我去五台山之前亲自儿拿了出来交于秀颜保管的,备着好给阿姐添妆的,没曾想竟是麻烦了赵娘子。”
说着又亲自走到秀颜面前,缓缓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这丫头也真是的,赵娘子又不是个外人,缘何就说不得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