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相面大师,比那术士强十倍不止。依你之见,这婚事如何?”玄盈看他过来,才放心几分。
“贵主,臣是相面,而那术士却是观察星象推测未来。所谓术业有专攻,臣无法判断他的预言的真实性。”薛长风说的是实话。
“真实性?”玄盈敏锐地捕捉到他隐含的意思,“所谓真实性就是指有多少可信,而并非是真实还是虚假。你是觉得,他的话可信,唯一的区别是多少,而并非真还是伪,是吗?”
“贵主聪明,他的话不可能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何况臣当年给您相面时就曾经说过,您的面相不好,虽是一生富贵命,却难享长寿,而所求之物也难得到。”薛长风实话实说,可这话并不中听。他这个人向来说话就不像杜明尧一样灵活会变通的。
“罢了,事在人为,我不该担心这些。好好过日子才是最紧要的。婚事将近,咱们也得抓紧时间准备。”玄盈想抛开这些萦绕在心头的麻烦事。
“嗯。”薛长风留给她的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玄盈忍不住上前几步,盯着他沉声道:“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和你成婚?”
“什么?”薛长风正在喝水,闻言抬起头来,又是熟悉的好似皱紧的双眉,表达疑惑,他没有听清,真的没有听清,这不是谎言。
“其实我是看不起婚姻的,从以前到现在,这个观点从没有变过。”玄盈选择忽视他的困惑,自顾自地说下去,“为什么一个人的生命一定要和别人捆绑上呢?死了就死了,可一旦有牵挂,即使想解脱,也会不断地担忧,最终折磨自己,生不如死。何况我并不是喜欢或者擅长和他人相处的人,我更喜欢自己单独待着,不要有任何人打扰。”
“所以每次大兴宫举办宴会时我都特别反感,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切世俗认为不该出现的举动和心思都要被迫隐藏得完美无瑕,戴上无形的面具扮演另一个厌恶的人,来满足大家的幻想,觉得李唐皇室的公主,好像天生就该是一个样子的。事实上,兄长们总是光芒万丈,我就只能稍逊一等。”玄盈想起重臣们对几位兄长的吹捧奉迎,心里就非常不平衡。
“其实,这套制度下的一切我都知道,无论好的还是糟的。”玄盈接着道,“就好比女儿不能继承皇位,就只能成为联络朝廷重臣的牺牲者,注定不能和兄弟们相提并论,一比高下。只因性别之差,命运就截然不同。”
“因此我只能尽我所能去改变,却不能真正颠覆这套秩序。有时候顺应,妥协,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其实我朝相较于前面几朝,已经开放并且改进了许多。可最根本的,最过时的,最深入人心的那部分,依旧根深蒂固,不会被彻底根除,所以我很喜欢蕙仙姊姊,因为她生性是和我一样的人。我们都渴望摆脱枷锁,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和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