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隐进屋,瞧见自家爷双手负于身后,似是在挣扎,好奇走近,瞧清楚状况的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敢将爷绑起来之人除了夫人还能有谁…… 洛辰脩试着挣脱,终是无果,淡淡瞥了一眼只顾偷乐的墨隐。 接收到来自自家爷那不善的一瞥,墨隐立即憋笑,上前帮忙。 “爷,属下给您解开。” 想起方才那狠心女子离去时说的话,洛辰脩欲言又止,转过身背对墨隐,让他解了试试。 她说这种结乃她独创,除她以外无人能解,多半是唬他的罢…… 然,解了半晌依旧未解开的墨隐挫败泄气了。 “爷,夫人打绳结的功夫了得,属下无能。” 世子爷心下烦闷,鄙夷训斥,“你不带脑子的么,解不开,不会用剪刀剪断?” “……”墨隐无辜撇嘴,爷您方才转过身的意思难道不是让属下慢慢解么。 墨隐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腰带隔断。 洛辰脩揉着被勒得泛红的手腕,眸光幽深。 她说亲自送银子给楚香寒,他总觉着哪里不对。 聚宝楼就在那里,开门做买卖,有人怂银子上门还有不收的理儿。 楚香寒此人行踪隐秘,甚少在人前露面,虽说聚宝楼路子广,奇珍异宝众多,但此次‘勾魂’之事太过凑巧了反而露了破绽。 京中唯一一株勾魂在聚宝楼也算寻常之事,但楼主楚香寒的行径却可疑,偏偏在那日将勾魂给煮了。 楚香寒煮勾魂汤是假,想毁去京中仅存的这株勾魂才是真。 细细想来,楚香寒是想掐灭他唯一的生机,京中唯一一株勾魂若不存在了,再寻便要去别的地儿,甚至是千里外的南郡。 只是楚香寒算漏了一点,未算到是阿挽亲自去聚宝楼,即便那株勾魂熬成汤了,她亦有法子补救。 阿挽怕是早有预料聚宝楼之行不会太顺畅,又因了解楚香寒的秉性,早做了准备。 洛辰脩自认为知晓慕挽歌心思细腻,凡事谋定而后动,却不曾料到她连最坏的打算也做好了。 是了,她亲自去的聚宝楼,因着她楚香寒同门师兄妹的这层关系,楚香寒亦知若非眼见为实,是骗不过她的。 再也没有将已熬成毒汤的勾魂递她眼前更具说服力的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楚香寒失算了,她当着楚香寒的面将那碗勾魂汤一饮而尽,以自身为器养毒,供养结缡蛊…… 她是神医啊,法子有的是,可楚香寒却逼她用了最极端的法子。 所以楚香寒到底与他或是与洛王府到底有何深仇大恨,竟如此迫切要他的命。 洛辰脩凝思蹙眉。 墨隐见自家爷神色不对,以为是被夫人打击了身为男人的自尊,便出言安慰。 “爷您也莫要在意,夫人聪慧过人,整治人的手段多了去了,您不会是有一个……” 不是头一个,亦不是头一回,更不会是最后一次,往后怕还有无数回呢,墨隐暗戳戳地想着,忽然有几分同情自家爷了。 娶个媳妇儿不容易,娶到了还放飞了,可不就是煮熟的鸭子到嘴边好放飞了么。 唉,若是别的女子自是好说,偏偏夫人不是寻常女子,遇上夫人呐,爷确实有得折腾,够呛的。 好心安慰一番,奈何自家爷依然冷着脸没个好脸色,墨隐识趣闭嘴退到一旁,默默候着。 此时洛辰脩忽然开口了。 “可派了人暗中保护。” 墨隐愣了愣,后知后觉回禀,“夫人只带了绿意,不许旁人跟着。” 洛辰脩抿唇,未再言语。 墨隐不知想起什么,一脸的犹疑为难,偷瞄了好几眼自家爷,好半晌才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道,“属下方才……” “何事?”洛辰脩抬眼。 墨隐咽了两嗓子,犹疑应,“不知可是属下看花眼了,方才……方才似乎瞧见夫人呕血了……” 果然,此言一出,爷凛冽的目光射向他,竟带着凶狠之意。 “你说什么?” 墨隐硬着头皮应声,“方才属下在隐蔽的角落候着,夫人并未瞧见属下……夫人在院中与绿意说了几句话,而后便……夫人她们离开后,属下去瞧了,花叶上确有血迹……” 洛辰脩站起身往外走。 “带路。” 墨隐急忙跟上,行了几步菜想明白爷说的带路是带什么路。 爷要亲自瞧一瞧夫人吐的血。 * 慕挽歌带着绿意出了将军府,去的方向却不是聚宝楼。 欠楚香寒的,早在洛王派管事送来厚厚一沓银票时,她便让绿意拿了一千两送到聚宝楼。 所谓的只有她亲自送去楚香寒才认账的话不过是在洛辰脩面前脱身的借口而已。 她要去见另一个人。 一个与洛辰脩伤势有关的高手,她的师弟沈知阑。 沈知阑与楚香寒同岁,比她大,但因后入们才成了她的师弟。 洛辰脩此次重伤,伤及五脏六腑,心脉经络俱损,能坚持回京来到她面前全靠惊人的毅力撑着。 而洛辰脩所受的重创便是由裂心掌所造成的。 而师父只将裂心掌传给了沈知阑。 她的师弟沈知阑除了与她感情好外,众多师兄弟终,爷只与大师兄楚香寒交好。 洛辰脩受伤之事十有八九是大师兄指使师弟做的。 洛辰脩武功修为不低,甚至远胜于沈知阑,起初慕挽歌也想不明白洛辰脩为何会被沈知阑重伤,直到后来洛辰脩说他是瞧见一个与她很像的人才追上去的。 楚香寒懂易容术,且善口技…… 起初她只知是沈知阑伤了洛辰脩,并未怀疑到楚香寒身上。 到聚宝楼讨要勾魂时楚香寒的行为让慕挽歌意识到楚香寒才是主谋。 且不说沈知阑与洛辰脩无冤无仇,沈知阑是个有勇无谋心智未开的纯善心性,根本做不到设局诱洛辰脩入套。 心知从楚香寒那里得不到答案,她只能从沈知阑身上着手。 沈知阑,沈家庄庄主的长子,因心智未开多受欺负,十岁时被其父送至清源山拜清玄子为师。 沈知阑比慕挽歌大了三岁,却比她晚入门半年。 慕挽歌来过沈家庄几次,几次皆是被沈知阑缠着邀请去的,沈庄主夫妇很是喜欢,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愿与沈知阑相交的朋友。 是以,虽一年多未到沈家庄拜访,沈家的人依旧认得她,对她很亲和。 下人方引着她往会客厅而去,沈夫人闻讯而来,很是欣喜。 “小歌儿一年多不来沈家庄,是忘了我这个老太婆了么……” 沈夫人远远的便委屈控诉,虽年过四十,可保养得宜的脸与‘老太婆’全然搭不上边。 慕挽歌含笑迎上去,轻轻抱住沈夫人,亲切得很。 “芸姐莫恼,生气老得快,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这不一得空便来看你了么,不气了哦。” 她与沈夫人算是忘年交,沈夫人不许她叫沈夫人,说是听着老气,非要她叫一声芸姐。 沈夫人闺名白芸,沈庄主至今亦唤她芸儿而不是夫人也是沈夫人不服老的原因。 慕挽歌对男子称得上不解风情,哄美人儿的手段却很高明,特别是沈夫人这样有一颗慈母心的女人。 沈夫人待她极好,只因沈夫人心心念想要一个女儿,却接连生了三个儿子后肚子再无动静。 身为医者,慕挽歌自然知晓原因出在沈庄主身上,他不愿爱妻再受生育之苦。 偏偏,这样一对恩爱令人羡慕的夫妻,长子却令人惋惜。 好在沈知阑只是心智未开,倒也并非外界传言那般是个傻子。 只是纯善之人总易被人利用。 “芸姐,怎不见师弟?” 换作往常,听到她来,沈知阑早早便欢喜出来相迎了。 今日却不见人影。 沈夫人无奈笑叹,“近日也不知是怎的了,前些日子外出一趟回来便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还当他开窍知事了呢……唉,方才听说你来了,他可欢喜了,但眨眼又像是受了惊吓,嘟囔着你往后定会嫌弃他什么的,自个儿躲起来了。” 听沈夫人这么一说,慕挽歌心下了然,望向沈夫人时,神情凝重。 “小歌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前些日子他去找你,惹你生气了?”沈夫人笑问了一句,只当是孩子间置气。 沈知阑可不就是个长不大的还痛心智么。 慕挽歌摇头笑了笑,“他并未去寻我,况且我在洛王府,他也见不着。” 沈夫人惋惜叹息,“小歌儿可是唯一一个不嫌弃阑儿的姑娘,早前我还想着厚着脸皮上你家提亲,天意弄人,晚了一步,便让洛王府捡了便宜。” “……” 慕挽歌哭笑不得,她还真不知沈家有这样的心思,此时倒是是洛辰脩早了一步,否则她还得绞尽脑汁想一些委婉且不伤害沈家的话。 沈夫人拉着慕挽歌去了堂屋说话,不多时便察觉屋外有异样。 门口探头探脑的沈知阑被抓现行。 沈夫人温柔出声,语气慈爱,“阑儿,你在屋外鬼鬼祟祟的,小歌儿会生气的。” 慕挽歌笑而不语,望着门口。 沈知阑耷拉着脑袋,慢吞吞进屋,蔫巴地换了一声‘师姐’后便垂首,又忍不住抬眼偷瞄。 这是沈知阑犯错后惯有的举动,沈夫人心下狐疑,心道这痴儿多半又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