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尔玉才注意到,在自己拿出这本书的时候,身在关山琴体内的铜钱正散发着光芒,只是剑灵此刻并不焦躁,反倒如同被抚摸顺毛的猫,正恬静地享受着一寸光阴。
书合上时,剑身的光芒便不见了。
“也许...你想我带你去这个幻境里?”
尔玉自顾自地嘟囔着,对着剑灵,问出不会有回应的问题。再无九华山幻境里那般纯然炽热的灵气,能供给剑灵,让它在地上随意书写。尔玉只得自己猜,最后,踌躇良久,还是决定带着剑去幻境里走一遭。
只是厢房内地势窄,这个幻境也许是白眉狐狸年轻的时候做的,还不算熟练,便需要更广大宽阔的地方才能进入。几番考量之下,尔玉便只好背着琴拿着书,悄咪咪地溜了出去。
虽然她白日里不出门,但是晚上却经常在十三的引领下去后山或者是其他山峰的试炼之地,所以还是比较熟悉路的。十三自下午送了饭菜来以后,便再没出现,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他在这主峰上也需要“身兼数职”,时常不见人。
尔玉能想到少有人去的空地,便是往饕餮洞那个方向走的。饕餮洞自那日以后便被封上了,不过洞的周边还有许多地方能去。往那边走,就势必要经过观主凌虚住的主阁,不过尔玉也不担心,以她现在的能耐,若是想悄无声息地来去,也是够的。
主阁此时仍旧灯火通明,掰着指头算一算,马上就到后半夜了,看着那大门口的满池一看就很名贵的荷花,尔玉不仅啧啧:真奢靡啊。
路上总会遇到值夜的弟子,尔玉便干脆走墙,飞檐走壁之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这样一段对话——
“你会翻墙?”
“...这叫轻功。”
其实也没隔多久,可在她心里,却是越过了千山万水,隔绝了无数岁月。
谢昉,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你。
这段时间真正能闲下来的时候,或是在许多次劫后余生的片刻光阴里,或是在清梦初醒的时候,她总靠着念想打发日子。
比如,待谢昉醒了以后,该和他去哪里?
其实在西南那座小县城里过得还不错的,置办一处清净的小院,每天出去逛逛街买买菜,回来还能吃上他亲手做的晚饭。
其实住山里也挺好,话本里归隐江湖的大侠们通常都是住山中的。盖一座小竹楼,竹楼旁边种满了花树,四时都有一树繁茂。
唉,其实怎么样都好。
重要的是能和他在一起。余生是他,就够了。
到时候也许还会有个娃娃,他们一起,陪着这个娃娃长大。娃娃自己也会有娃娃,那时候他们就老了,老了也没关系,能执手在庭院中看夕阳落下,坦荡地面对着一生的结尾,相许来世仍做夫妻......
每当想到这里,尔玉总觉得,日子没那么难过了。
知道这个世上有他,一切苦难便都像是抹了蜜。
尔玉如同脚下踏风,飞快地绕过主阁。
方一沾地,却听见主阁中一声鞭子落在皮肉伤的声音。
尔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下一刻,又连续地出现了好几声,而且一声比一声重。
“...”尔玉皱眉,心道这凌虚大晚上不睡觉,跟那打人玩呢?
那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尔玉也没想掺和,本是要走,却听得一声颇为熟悉的闷哼。
这怎么...这么耳熟?
到底还是抵不过好奇,尔玉压低身子,蹑手蹑脚地溜到了主阁的楼梯上,贴着冰冷的墙壁,站稳后,点开窗子的一角,眯眼往里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里头两具白花花的躯体正在纠缠着,下面的人正在被上面的人抽。上面的人背对着窗,不过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便是凌虚的,下面的......
他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趴在床上,头别在枕边,冲着窗,一双眼通红。他在身上人无休止地律动当中一声不吭,只有那鞭子重重落下,几乎要碎裂皮肉之时,才会从牙缝中漏出一声痛苦。
尔玉来到唤月观以后见过的人不多,这一位,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是尔玉到底还是能认出来的。
阿九?!
“...”尔玉默默地挪开了身子,纵身一跃,回到了方才的那个屋脊。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男子和男子结合的事,只是师父和徒弟...不,师徒相恋也是有的,几百年前江湖上便有两位仙宗之主,皆是男子,据说从前还是师徒,在一场生死大战之后便互相表明了爱意。这也不妨他们的故事被传为一段佳话。只是...阿九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两个人的事,谁又能说得透呢?
铜钱中的剑灵又开始焦躁起来,尔玉也顾不上想这些了,连忙赶往饕餮洞后的一处密林。
密林中有一片空地,正是展开幻境入口的好地方。尔玉约莫了个时间,估算着什么时候天亮,待到天大亮了,她便不好明目张胆地回厢房,所以只能在这之前赶回去。
至多三炷香吧。
将秘笈摆在隐蔽处,尔玉聚力,轻轻一展,瞬间以秘笈为中心,有温暖的气波向四周扩散去。
幻境的大门,由此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