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连忙要走,眼前却被一袭白衣挡住去路。抬头看他,男子面如冠玉,眉目清秀却透露出一股玩世不恭的样子。 “让开!”白芍对他说。 “我兄弟有事找你。”声音柔柔弱弱的不像个男子,笑的甚是妖冶柔媚。真是不衬他的白衣服,白芍厌恶的转过身去,只得对王虎深鞠一躬,赔笑道:“小子当日是不知大人的威名,才会做出那般胆大妄为的事情,还望大人海涵,饶过小子一命吧。” 王虎没想到她今天不逃也不躲,还乖乖的认了错,本就是性子直愣的人,当下便说原谅了她,谢过王虎,转身欲走,却仍被那男子挡了去路。 “既然我家兄弟原谅了你,那你总不能就这样走了吧,你生的这般标致,来我府上做我的小妾如何?”白衣男子突然捏住了白芍的脸,一脸□□。白芍却是惊慌起来,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个女子,上回赵呆子也是一下就看出了我是女子。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容易被看穿吗。这个人看着弱不禁风,力气倒是大。白芍心一横只有拼一下了,自己还是有两下功夫的,虽然小时候贪玩没好好学,逃跑应该还是可以的。正想抓住他的手向后一拧,却伸出另一只手把那白衣男子握住自己下巴的手扭到了他背后。白芍抬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是萧衍,白芍当下开心的笑了起来。 “萧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是清之说你在这儿的,我和他打了个赌,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在这儿。” 赵呆子?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难不成真是有那通天灵地之术吗? “喂,你个臭萧衍,快放开我的手!” “真是对不起,光顾着聊天,都忘了给您松手了。”萧衍松了手,对白衣男子作了一揖,“王公子若是喜欢漂亮女子,改日我让清之给您送上门去,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 白衣男子概是被萧衍拧得生疼,松了松手腕,但见是他也不便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再纠缠,深深望了他一眼,转身与王虎同坐喝酒去了。 白芍与萧衍出了酒楼,好奇的问:“那人是谁,比你官还大吗?” “王呈?他是尚书令王俭的三公子。” “那,那个王虎呢?” “王虎嘛,只是王员外的外甥,是王家的远方偏亲,也是王虎与王呈臭味相投走得近了些,王员外能有王家公子来串门,当然是万分开心了。他们那日也在烟雨会,你没有瞧见吗?” 是吗?白芍回想着突然啊的叫了一声,“对对对,我还看到他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因为和王虎有些恩怨,我还特意没去下堂呢。幸好幸好啊。” “那日,送茶的果真是你。” 白芍嘻嘻一笑,“太笨了,送个茶还忘了是谁要的。” 萧衍见她秀丽清纯,心底已是涟漪波荡,却知她并非一般舞妓,而且还不知赵清之与她是什么关系,处处都为她担心。想要抱得美人归还得从长计议。美人归?萧衍被自己这突然的想法所惊吓,笑自己的轻狂。 把她送回了烟雨楼后门,白芍有些不舍的朝他挥挥手,便一蹦一跳的走了进去。呀,忘了对他说声谢谢了。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想到以后还可以见到他,白芍内心分外喜悦,欢天喜地的跑回了房间。 自从那日烟雨会后,万妈妈对她更是格外关心,房间内为她裁做的衣物堆满了衣橱,首饰也是分外华丽。白芍自是不喜那些浮物,却也有时会挑些个好看的戴戴。她身边没有丫鬟,并非妈妈没有安排,是白芍自由惯了,有个人跟着反而手足无措,一个人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方便。 转念又来到了百合的房间。青桃在喂她吃药,见她脸上开始有些红润,也没说什么,回身欲离去。 却听百合吩咐青桃下去,让白芍留了下来。白芍见她肯开口了,便静静坐在床边,等着她说话。万般屈辱在身,却已是过往烟云。百合经历过之后,朴素淡雅竟多多少少有些人如其名了。 “百合先谢过白芍姑娘。青桃对我说了,没有你,她定是慌乱了神,也救不了我的命了。你才没来几日,我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自从姐姐那夜夺了我的酒杯醉倒之后便是缘分了。你是烟雨楼里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其他人都生怕我抢了她们的风头,故意冷落我。说起来,还是应该我谢谢你呢。” 百合笑了起来,“一张巧嘴。” 白芍见她笑,也浅浅微笑逸于嘴角。 “自古以来,女子总是命如纸薄。更何况是青楼女子,一旦进入这门,想要离开就更是遥遥无期了。我从十岁被卖进这里,一直到现在,没有一天不想离开这里。白芍,我本来都可以离开了,你知道吗?就差一步了,有人肯赎我了,出去后就是好日子了。可是...”百合抓了白芍的手又松了,掩面哭泣。“可是孩子没了,没了孩子,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白芍不懂。 “可是孩子可以再有的嘛。” “傻丫头,青楼女子怎么可以有孩子呢?万妈妈照例会送来各种各样的粥,那里面放了不能使人怀孕的方剂。要在送来的人的眼下喝完她才能回去复命。” 白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又不解的问:“那姐姐是怎么躲过万妈妈的眼的?” “想要躲过还不容易?只消塞点银两与那小厮,便可蒙混过关。只是妈妈似乎有意让我走,自打我从他那里回来之后,妈妈就再没派人给我送过粥什么的了。” “这样啊。”还是万妈妈心里明白,怪不得那日见到百合也没有什么反应,自是猜到几分了,到底是烟雨楼的一把手。白芍又问:“那清倌人是不是不用了?” “所有女子都是一样的,哪儿分清倌人红倌人。”百合一脸自嘲的笑着。 “可那...清倌人并无做什么...做什么床第偷欢之事啊。”白芍不解的问。 百合笑了起来,“大抵,初进这烟花之地,都是这般清纯吧。并不是所有清倌人都是与你一般跳个小舞,弹个小曲就能过活的。” “表面上即便是清倌人,背地里妈妈也会逼迫她们去接客的。” 听得这话,白芍却是眉头紧锁,看来自己以后不能随意吃东西了。转念一想,不对呀,从来没有人给自己送过粥啊什么汤的,自己连丫鬟都没有,送的也是普通饭菜。 百合见她一脸深思样,便握了她的手说:“我能感觉到,万妈妈只对你一人是特别的。” “为什么这么说。” “有次路过她的房门外,似是万妈妈在向传话人请示这烟雨楼的主人,问有高官要买你的一夜。却被传话人一言否决,那言语之间满是厌恶,之后我就没有再听。白芍,你是认识这烟雨楼的主人吗?” 白芍想了想,萧衍,赵呆子,百合,自己在建康就认识三个人,萧衍是官族之家,家教甚严,定不是他。呆子...他说他是从商的,这风尘之地,应该也不是。没有其他人了,白芍摇了摇头。 百合也没报什么希望,自是得生生世世在这烟雨楼里过活了。 “姐姐怀的?是谁的孩子?” 百合对她噤声道,“我不可以说。反正孩子没了就没了吧,没了可以威胁他的筹码,我也认了。” “你是拿了孩子去威胁那位大人来换取之后的富贵?”白芍一下子从她手里抽出,不敢相信的盯着她看。 百合见她如此反应也不意外,自己当年何尝也不是这般坚毅,这般刚强。只是物是人非,百经风霜后,渐渐明白一切不如物质来的实在。“有了孩子又能怎样,我可不想他一生下来就出生在妓院,被外人看不起。” 白芍心想也是,又悄悄把自己的手放了回去,表示认错。百合拍了拍她的手,“真是羡慕你,身后有个默默关心你的人。红颜薄命,我这辈子就只能在红楼里孤独终老了。” 白芍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在她房里待了一会儿,等百合休息了,便回了自己的屋子。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桐树发呆,好似树上有一红衣女子坐在树杈上,转了头正嗤嗤对她笑。 半夜时分,白芍被一阵阵□□与□□吵醒。自己所处的房间是整幢烟雨楼的最南边,处于最僻静的角落。理应听不到任何声音,可是今夜这是怎么了,自己选择最角落的原因也是这个,毕竟是青楼,总有花香鸟鸣、翻云覆雨萦绕。可是今晚,这么近的距离是怎么回事。白芍翻来覆去,被那不断叠起的□□声搅得脸红心跳不止。一想到自己以后也会与别的男人...白芍拍了拍自己的脸,大半夜的想什么呢睡不着。也不知道,萧衍有没有忘记那个小番薯了,也想问问他,为什么那么突然的离开,玄晖这臭小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讨媳妇儿。还有赵呆子,为什么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这个烟雨楼的主人又是谁,是认识我的人吗?百合的王大人又是谁呢...白芍想着想着觉得头痛,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