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似乎解决了天大的难题似的,谈不及千恩万谢也差不离了,跟宁贵嫔扯了好一会儿的话又嘱咐赵直筌晚上到建福宫里去,才让宁贵嫔回去。 皇上心情爽朗,好像解决了天大的事儿,宁贵嫔现在就是他的救世菩萨,他巴不得留她在身边,虽然宁贵嫔一直表现的很寡淡,但他知道她心里有事,三五年不是个短时候,也许在人的一生当中来讲一眨眼就过去了,但就一位帝姬来讲,这可能是她同自己母亲最后的这几年了。 皇上特特的陪宁贵嫔走了一段路程,黄锦华盖遮住炎炎的烈日,两人并肩走在午后的永巷里,皇上恍惚觉得一瞬,现在同他走在一起人才是他的皇后。 看着宁贵嫔带着夕雾消失在雨花阁,皇上转过身来,墨扶看着皇上心情怡然,施施然上前道:“皇上好性儿,今儿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十岁还不止。” 皇上哟了声:“就你嘴巴抹蜜了似的。”说着挺了挺胸脯,又正正腰上的白玉透犀束带,斜着眼问道:“你当真觉得朕今儿看起来年轻?” 墨扶半带谄媚的笑意道:“臣看皇上不止年轻了十岁,想当年臣伺候皇上的时候,在练武场上龙精虎乐的风采尚历历在目呢。” 皇上折回乾清宫的路,絮絮道,“当年朕还在潜龙的时候,朕的几个皇兄还在,哥兄弟里几个,就数显王最慵懒,回回上武场都开小差,武将师父总告状到父皇那里,如今想起来啊,年轻的时日不复返呐,唉,对了,显王是今儿启程回去?”皇上回过头来问道。 “回去了,由宁王护送到云峰山脚下,早上显王还想来看看皇上,因着内里烦着,就没来叨扰,另外.....世子殿下臣一定会安排妥当,不让显王那头揪咱们的不是。” “宁王?”皇上纳罕了一阵才想起那日宫后苑里,世子魁不经意提到了宁王,他不自觉的哼了一声:“毓宁的手如今是伸的越来越长了,这京城不够他笼络的,还把手伸向了晋中。他是觉得朕快不行了,急着上位了不是?” “臣惶恐。”墨扶连忙作揖道:“皇上万岁,哪有不行的一说,若不然......臣再给皇上选几个秀女进宫伺候如何?”说着便换上了一副讪笑的表情:“臣听说平章政事的侄女潘韵胜今年已到了二八之年,坊间传闻其琴音如昆山玉碎,人更是倾国倾城,潘家里要为其觅得良婿,臣思量来思量去,这天底下,还有比皇上更尊贵的人吗?” “墨卿你整日代朕批红,怎么还关心起家长里短来了?”皇上问道。 墨扶说:“东缉事厂为皇上监视朝野上下,尤其是世袭罔替、皇亲国戚,若是这些人结成一股强力的纽带,到时候皇上的皇位怕就不会舒坦了。” 皇上点点头,“嗯,你刚才说谁?潘家?”皇上咦了一声:“莫不是容妃的表妹?” “回皇上,正是容妃娘娘的表妹。”墨扶道:“臣以为与其让潘家出去联姻,不如和皇家联姻,让潘氏一族,死心塌地的为皇上做事。” 皇上思量来思量去,摆摆手:“朕一把年纪,早就过了那楞头小子的青葱年岁了,不过你刚才是说她琴弹的不错?” “正是,潘家小姐师从空谷大师,琴音妙不可闻。”皇上对政事似乎总是兴致缺缺,不过在找乐子这方面可以称得上翘楚了。 “那......改日宣进来,朕听听她弹曲儿。” 墨扶嘴角勾起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这男人总是先看过,看过之后又有人提起这一茬,就会想到那方面,看得见又吃不着,心里得惦念着一阵了,拱手道了声:“遵旨。”末了又问道:“皇上,关于典熙帝姬去护国寺的事儿......” “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其余的你看着办就行,小熙这孩子朕冷落了许久,打算拟一个封号给她,你心里可有眉目?”皇上同他走在乾清宫的抱厦,一副忧国忧民勤政的模样,他虽然对不擅政,但反而更重情一下,也许是儿时六亲绝情,所以对这方面有特殊的追求,况且宁贵嫔不求名分,那典熙那头一定要补偿上。 “臣心里有谱,可还需要皇上定夺。”墨扶恭恭敬敬道。 “想好封号了?说来听听。”皇上心情大好,乐享其成这种事皇上干的是炉火纯青,什么事都不需他插手,还坐着天下最尊贵的位子。 “皇上觉得......护国公主如何?” “护国?”皇上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墨扶:“纯禧尚封护国公主,这个封号要给典熙,是不是有点太尊贵了些,大燕朝四百多年还没出过几个护国公主。” “纯禧长公主虽然为皇上嫡女,可再在只是生养在深宫中,并为对大燕有实际的作为,若一定要说,恕臣直言,纯禧帝姬只能算得上大燕朝最为端庄贤淑的公主,况且,臣私以为典熙帝姬此次身负皇命为国祈福,原本比不得皇子们尊贵,所以在这上头更是不能叫人拿了短处说嘴,莫不成我大燕朝此次是随随便便找了一个人去护国寺吗?那样不能彰显皇上的诚意,心无诚意,老天爷怎会听见皇上的心声,福泽天下呢?更何况典熙帝姬此番前行顶替的人是皇上,自然是应当尊上加尊的。” 皇上咂了咂嘴,似乎明白了里头的道理:“似乎有些道理。” 墨扶赶紧趁热打铁道:“不是有些道理,皇上也说了,皇上前些年有些忽视了典熙帝姬,奴才们不说,皇上也应当知道典熙帝姬头几年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此时不大力加封,掩盖公主的鄙薄过去,没准送去护国寺也无甚大用。”护国寺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每日吃斋念经,敲敲木鱼,此时不邀功封赏,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护国......”皇上喃喃了一会儿:“虽然有些勉强,但就这么办吧,传朕的旨意,择日封典熙为护国公主,择吉日替朕于大隆善护国寺内为国祈福。” “那皇上可要亲临护国寺?”墨扶又问道。 “典熙去了朕就不去了,一来一回,劳民伤财的,不好。”皇上想也未多想,连忙摇摇头,他倒不是怕劳民伤财,而是万万不愿折腾那么远的去处的。 说话间,皇上同墨扶回到暖阁里,墨扶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那臣就传一位王爷同去罢,宁王去了云峰山,想必回来的话也应当是劳累,皇上觉得这回传贤王前去如何?” 皇上合了眼睛躺在暖榻上,“就让老三去吧,也好给毓宁警个醒儿,别太拿自己当回事。”说着好像想起什么事儿似的又睁开眼,呆呆的望着檐上的金龙和玺彩画,“墨扶,你知道朕为什么没立太子吗?” 墨扶心里明镜儿似的,可是明显瞧着主子爷有话要讲,就顺势给了个台阶:“臣愚钝,皇上是觉得各位王爷比不得先太子殿下?” 皇上复又从暖榻上坐了起来:“其实论才智谋略,朕的几个儿子不分伯仲,朕原本以为前朝李贵妃的事儿过去那么久,诸人都会引以为鉴,早早立下太子,别人就不会有非分之想,未想到......反而害了毓稷。”说着他叹了口气,隆德十年死的是自己的唯一嫡子,对于皇上来讲心里有刻肤伤怀的痛:“朕......不太喜欢心术不正或是心思深沉的人,也许这对于为帝王者来讲必不可少,可朕就是不愿意看到朕的儿子们这样,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到头来机关算尽,却人财两失。这让朕心里不踏实,这人呐,一旦被权利蒙蔽了双眼,他们六亲不认,你就瞧瞧现在,哪个儿子不是算计朕的皇位,他们的心思......”说道痛心疾首处,皇上的之间抵在心口上:“朕心里门儿清着呐。” “皇上明鉴,其实不光是各位皇子,此次典熙公主身为皇上亲封的护国公主,肯定也会有多方势力出手阻拦,皇上还要即刻下旨才好,朝野上有东缉事厂作为皇上的耳目,皇上便可高枕无忧,一旦各路王侯有风吹草动,臣定当即可回禀皇上。”墨扶拱手道。 “这群人......头前下旨敲定人选的时候一个个噤若寒蝉,百般推脱,这下好了,听说亲封护国公主,一个个的又要横加阻拦。”说着便对墨扶道:“你就传朕的旨意,无论内阁呈上什么让朕的三思的旨意朕统统不看,全都给朕扔到灶坑里引火去!”皇上凝视着面前年轻的掌印,“不过你们东厂是朕最放心的。”皇上的嘴唇翕然,想说什么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罢了,朕乏了,传赵直筌进来伺候朕小憩一会儿。” 墨扶道了声遵旨,便领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