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剩下这袋你给范明浩带去吧。”苏轻轻说。　　　　“你楼下那个小女孩做的？”沈望一挑眉。　　　　“对啊。”苏轻轻点点头，“她们老师教的，还说要分享给别人。”　　　　她本来犹豫该怎么把蛋糕给沈望，但因为那袋味道奇异的薄荷糖，一切自然了很多。　　　　“行吧。”沈望说。　　　　其实把范明浩叫出来，专门为了送一袋甜兮兮的蛋糕，显得特别傻，但不答应，苏轻轻大概要一直睁着大眼睛问“为什么”，还不如让范明浩笑一天。　　　　苏轻轻歪着头，眼睛亮亮的：“同桌，其实我一直想要个小妹妹，就像妞妞那样的。”　　　　还没等沈望回答，她不知想到什么，自己先笑起来：“好可爱呀。”　　　　沈望轻笑：“小不点儿。”　　　　“是啊，好萌哎。”　　　　“我是说你，小不点儿。”沈望看着她。　　　　苏轻轻“啊”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不服气道：“我不矮呀，数学大神，你会不会四舍五入？”　　　　“不会。”沈望伸了个懒腰，“你教我吧。”　　　　苏轻轻嘟嘟嘴，沈望低沉地笑了几声。　　　　一会儿，苏轻轻戳戳沈望：“哎，同桌，你有没有弟弟妹妹啊？”　　　　沈望一愣，直到问题的余音快要在混乱的读书声中消逝，才回答：“有一个弟弟。”　　　　“是不是敲可爱？”苏轻轻伸着小脑袋问。　　　　“不知道。”沈望说，“我们没说过几句话。”　　　　苏轻轻疑惑地“诶”了一声。　　　　“是我继母的孩子。”沈望回答。　　　　“哦，这样啊。”苏轻轻自行脑补出一幅家庭不和的画面，有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下课铃响起，班长卡着点上前拍拍讲台：“今天大课间都别出去，打扫卫生，要检查的。”　　　　一片抱怨声响起，直到崔伟中把“老徐”“级部主任”“上级领导”全搬出来强调了一遍，才差不多将杂七杂八声音压下去。　　　　“我把任务分一分，一组二组扫地拖地，三组四组把窗户和门擦擦，五组六组负责走廊和楼梯，每个人具体干什么组长布置一下。”崔伟中说，几个组长相继点点头。　　　　“咱们效率高点，大课间足够打扫完了，要不下午自习还得接着干。”他接着说。　　　　又是一片议论纷纷，而后化学老师疾步走进教室，把厚厚的教师用书往讲桌上一拍，扬起一大片粉笔灰：“脏成这样还不想打扫？都闭嘴拿出前天作业来！”　　　　“哗啦哗啦”的翻找声响起，从讲台往下只能看到黑压压的后脑勺，不知道是被粉笔灰呛的，还是被化学老师的气场震慑的。　　　　“快期中考试了，我整理的这张卷子，包含很多基本知识点，下面我们来看看第一题……”化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上题号。　　　　苏轻轻又含了一颗薄荷糖，不得不说老板真是良心商家的典范，让广大学生能够在眼花缭乱的化学反应和数字中保持清醒。　　　　老干妈总结的知识点很基础，但后面都跟着千奇百怪的拓展练习。苏轻轻偷瞄了一眼沈望的卷子，沈望叹了口气，直接把卷子推到她桌上。　　　　自从和苏轻轻同桌，沈望的作业都是写满的，连同以前不屑看一眼的基础题。　　　　一中老师讲课很快，苏轻轻经常听了上句漏掉下句，下意识地看沈望堪称标准的答案，抄在笔记上，下课慢慢思考。　　　　一次次，竟也成了两人的习惯。　　　　第二节下课铃一响，崔伟中率先拎着扫把：“快干活了！早干完下午就没事了！”　　　　苏轻轻扣上笔帽，去讲台上拿了抹布和报纸，准备到水池去洗一洗。　　　　贺余不知说了什么，惹恼了孟晓晴，被她挥舞着扫把满屋子追着跑。　　　　苏轻轻负责教室外面的两扇窗户，靠下的部分很容易，往上擦着擦着，苏轻轻感受到了玻璃对她深深的恶意。　　　　苏轻轻踮起脚尖，只能刚刚摸到上半部分，抹布轻飘飘一抹，只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印。　　　　她把椅子搬过来，垫一张纸踩在上面，小胳膊仍旧不够长。　　　　周鸣的个子也不高，他干脆站在窗台上，一手扒着窗框，一手用抹布擦。　　　　苏轻轻举着抹布犹豫了一会儿：“周鸣，你怎么爬上去的啊？”　　　　周鸣没明白她指的什么：“爬上去？爬什么？”　　　　“窗台啊，我擦不到上面。”苏轻轻说。　　　　周鸣笑出来，显然没意料到这么低的窗台还要“爬”。　　　　他推推眼镜：“你一抬腿，踩上去就行了呗。”　　　　……行吧，说了等于没说。　　　　窗台很窄，苏轻轻比划了一下，拉着窗框，右腿用力踩着窗台挪上去，没料到椅子一滑，　　　　发出“刺啦——”的尖鸣。　　　　“哎！”周鸣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苏轻轻摇摇头，把左腿也踩在窗台上。她学着周鸣，两只脚斜着站，但感觉整个身子都贴在玻璃上，不敢动一动。　　　　“要不你先下去吧，我待会儿帮你擦擦。”周鸣怕她摔下来。　　　　“不用啦，我可以的。”苏轻轻不好意思麻烦他。　　　　“你可以什么？”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轻轻回头，沈望站在旁边，眉目间带了不耐烦：“下来。”　　　　“啊？”苏轻轻在窗台上紧张地挪挪，用力握住窗框的指尖有些发白：“有什么事？等我把上面擦干净就下来。”　　　　沈望“啧”了一声，拽住苏轻轻的胳膊往下一拉，“哎——”苏轻轻本来就没怎么站好，　　　　身子往外一斜，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　　　　苏轻轻整个小脑袋都是懵的，直到下一秒，沈望另一只手绕过她抠着窗框的胳膊，拎书包似的将她拎下来稳稳放在地上。　　　　苏轻轻霎时间僵住了，保持后背对着沈望的姿势，半天没动。　　　　男孩子的手掌有力，温热的呼吸恰打在她的脸颊，用类似拥抱的姿势，轻而易举把她抱下来。　　　　不只是她，目睹全程的周鸣使劲扶了扶眼睛，呆呆看了一会，又摘下来用衣角翻来覆去擦了几遍。　　　　没看错。不，可能是眼瞎了。　　　　瞎了更好，不然天天看见他俩，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想到这里，周鸣嘴角露出释然的微笑，甩甩抹布做一个称职的眼瞎耳聋路人。　　　　沈望一拍苏轻轻的头：“同桌，你傻了？”　　　　苏轻轻“啊”了一声，捂着头转过身来：“你吓死我了。”　　　　“你还好意思说？”沈望一挑眉，“你一小不点儿，非要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苏轻轻明显抓错了重点：“我不是小不点儿……”　　　　沈望按住她的小脑袋转向教室门口：“回去，我替你擦。”　　　　苏轻轻没走，把报纸叠成整齐的一块，在下方的玻璃上慢慢蹭着。　　　　沈望拿着她的抹布，站在椅子上很快把窗户擦完，苏轻轻把报纸撕开，递了一半给他，而后用手背抹抹脸上的细汗。　　　　没料到刚才站上窗台时，缝隙里的灰尘粘在手上，这下在脸上抹了一道重重的黑印，她自己浑然不知，沈望却蓦然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弯出好看的弧度。　　　　“你笑什么啊？”苏轻轻仰起头来看他，大大的眼睛清澈得像浸过泉水。　　　　沈望指尖在她脸颊上一点，苏轻轻顺着摸摸，把黑印涂成了一个更大的圆圈。　　　　沈望抑制不住想起来，苏轻轻小时候疯玩时，也经常把脸上弄得脏兮兮，像一只小花猫。　　现在是一只大花猫了。　　　　“你笑什么啊？”苏轻轻见他不回答，又重复一遍，声音软软的。　　　　沈望掏出手机，打开自拍模式，递到苏轻轻眼前。　　　　“啊！”苏轻轻飞快把叠好的报纸拆开，挡住大半边脸，只留一双眼睛瞪着手机屏幕。　　　　“同桌，”沈望把苏轻轻转了个圈，面向水池，“这时候不应该去洗洗脸吗？”　　　　苏轻轻顿时反应过来，仰头看着他，报纸仍挡在脸上：“谢谢你帮我擦窗子！”　　　　说完“嗒嗒嗒”转身跑了，发丝随脚步上下起伏。　　　　沈望轻笑一声，直到目光看不到女孩子的身影，才把最后一点打扫干净，而后走回教室。　　　　第三四节都是数学，老徐一进门，先感叹了一番：“同学们，我简直不相信，这是我们的教室，窗明几净，处处充满活力……”　　　　“老师们，我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们的班主任，长篇大论，处处充满中老年气息。”贺余满脸痛苦，“求求您少说两句吧。”　　　　然而他只敢小声吐槽，教室里还是老徐的天下。　　　　例行演讲完毕，老徐端起保温杯抿了口水，继续怀着满腔热血讲题目。　　　　两节课在横飞的唾沫中终于接近尾声，苏轻轻戳戳沈望：“同桌，你别忘了。”　　　　“什么？”沈望问。　　　　苏轻轻叹了口气：“小蛋糕呀。”　　　　沈望转了两下笔：“知道了。”　　　　然后，从桌洞里掏出手机，给范明浩发消息。　　　　【放学别走。】　　　　范明浩秒回。　　　　【？？？】　　　　沈望又发过去。　　　　【你嫂子给你带了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