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包的工越来越多,实在忙不过来,他想了一个辙,自己当大包工,再把工包给他人,这样一来,自己就轻松一些了,只要能接活就可以,偶尔去小包工那监督质量,不用每天往工地跑了。姐姐也自然不用给工人做饭了,一下子清闲起来。可她哪里闲得住,劳累惯了的人一下子无事可作,除了不习惯以外,更多的是要为家里多挣点钱,不仅会挣,更要能攒。于是姐姐来到一家餐馆,在后厨帮忙。姐夫知道后,说道:“你干吗去后厨啊?做个服务员也比在后厨强啊,起码干净。” 姐姐说:“你还真不知道,别看服务员好像体面一些,可是她们比后厨还累,跑来跑去,端菜擦桌子,还得听客人使唤,一天下来,快累死。可我们坐下来择菜,洗菜,没那么累,而且还清静。” “我看你还是不要做了吧?我现在是大包工,走出去,人家对我可不比从前了,好像毕恭毕敬的,可你却在给人择菜,可不有些不好吗?” “哦,”姐姐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为了你自己的面子啊。这有什么,你还不是大老板呢!” 姐夫白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经过十月怀胎,我终于产下了一位又白又胖的小子,丰林当了父亲,自然高兴得不得了,一会儿照顾我,一会儿照顾孩子,忙前忙后,不亦乐乎!邻近的人都跑来看看孩子,其中一人说道:“桂兰,这下你可高兴了吧,一个大胖小子,要是他爷爷还在的话,不知有多高兴呢!你还记得当年,为了生丰林,你还东躲西藏的都要生呢!” “是啊,那时我和他爸生了女儿,想要个儿子,可计划生育不允许。直到肚子疼得要生了,我才大大方方住回家来。”婆婆答道。 日子里婆婆对孩子无微不至,对我却不闻不问。满月宴上,家里来了很多的亲戚。母亲也来了,从床上抱起外孙给娘家人看看,说道:“这个胖小子,多招人疼爱啊!” 亲戚们争着抢着要看:“嘿,圆圆的脸蛋,多好看呐!还睁着大眼睛呢!” 见我婆婆进来,亲戚说道:“生了大胖小子,他奶奶该高兴坏了吧?” “我喜欢孙女!”婆婆边拿东西边平静地说。听到这话,我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大家怕我伤心,说道:“哼,别理她!她故意这么说的,刚才我出去明明听到她在说,她好喜欢这个小子呢,说一会不抱,都想得慌。” 我强迫自己笑了笑,也明明听见之前在楼下她对邻居一个劲地夸孩子呢,不知道为何现在却要这样说。吃过午饭,大家都基本散了,我累得睡了一觉。 晚上,我对丰林说:“今天收了多少礼金呢,把那礼金簿拿来我看一下。” 丈夫看了一眼婆婆,婆婆指了指柜子,对我说道:“帐本在那柜子上。” 于是我走过去拿了过来,计算完毕后,我要求数数礼金。丰林说他已经清点过了,数字没错,我坚持一定要亲手数数。没有办法,他只得将钱拿给了我。 我数了数,对不上帐,于是又数了一遍,还是不对,问道:“怎么不对啊?” “什么不对?”丈夫有些笑意道。 我说整整少了一万,这时,他才告诉我借给了他姐姐,我当时非常生气:“你怎么不跟我说呀,我要是不数数,你准备就一直不告诉我?” “给自己的姐姐借钱,有什么错呀?”婆婆插话道。 “没有错,但总该给我说一下吧,”我看着她,又看了看丈夫,“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没说又怎么了,不就借给姐姐了么,又不是外人?”婆婆继续道。 我表情愤怒,但忍着没有发火,可怒火在我心中熊熊燃烧。我拿了礼金走进卧室,顿时鸦雀无声。我特地没有关上门,看他们到底还要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听婆婆说:“你可不能惯着她,并且要管住她,事事要压着她,这新娶的媳妇,要是不打压,她就会嚣张起来,掌控着这个家,把你我不放在眼里。” “有必要这样吗?”丰林说。 “太有必要了,傻儿子。娇儿不孝,娇狗上灶,你听说过这句话吗?不能娇惯她!” “我哪有娇惯她,但是您这么说话,也有些过份吧?”听到丈夫说到这句,我的心又渐渐好受了些。 过了一会儿,丰林进来了,我坐在床上,怒瞪着他。他呵呵一笑,说:“其实我是想告诉你的,但是当时见你和孩子一样睡得正香,就没有打扰你。后来我就忘了。” “可刚才你怎么不说?” “哎,我这么一说,我妈不该生气了吗?觉得我怕老婆呢!” “你就不怕我生气?” “怕呀,所以我这不来了吗?对不起,老婆。” “那你怕不怕老婆?”我白了他一眼,又直直地盯着他。 “怕,怕,好怕!”他两手扶着我的肩,两眼盯着我,嘟着嘴,像个孩子似的说道。 见他这副表情,我一掌拍在他肩上,笑了,他也笑了。最后我说如果以后婆婆再这样对我,我决不会容忍的。 “哎呀,说什么容忍不容忍的,一家人。睡觉!”丰林按着我的肩,把我塞进被窝里。 姐夫做得风生水起,就着便利,自己也购置了一块地皮,建了一栋三间三层的楼房,一楼两间门面出租,二三楼自己经营宾馆,于是姐姐成了这里唯一的服务员。 春节的时候,妈妈打电话问姐姐过年是否回来。姐姐说:“回不了,忙死了。十个房间,天天住齐了。我都快累死了,一个人打扫卫生,拆洗床上用品,胳膊都麻了。” “那书童过年还要去工地吗?” “不去工地,但是要给我帮忙。”姐姐说。 我们跟着母亲一道,来到大伯家。大家围坐在一起,父亲提醒母亲道:“你给他大伯大妈说说云娟......” “云娟怎么啦?”大伯惊讶道。 “是这样,她今年不是开了宾馆吗?太忙了,就走不了亲戚了,这不,到我家也没来。对不住啊,他大伯大妈!” 大妈两口子说没有关系,生意要紧。 “呵,你说这开宾馆的,不就等个节假日什么的,才能挣到钱吗?所以既然开着,还得有人在那招呼着。”母亲带着歉意地说。每到一家,母亲总要给人道歉一番。 过完年,我们约好一起去看姐姐,她来不了,但我们总可以去看她吧,更何况这时候了,应该轻松一些了。 一行人来到宾馆门口,姐姐一怔:“你们来了?” “是啊,来看看你和书童,还有婷婷。”母亲说。 姐夫还在工地,婷婷也在学校,只有姐姐一人守在这里,应付所有的事情。我们建议她请个服务员,她说那是需要付工资的,宁愿自己忙点、累点,节约点开支。 姐姐倒了茶水,拿出点心,让我们歇着,她自己上楼去了。一会儿提着大包垃圾下了楼,出去扔了。又返回楼上,提下来满满一筐床上用品,喘着气,向屋后走去,然后又拎着空筐,抱着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的床上用品上楼,苦笑着,反复几趟。看姐姐如此辛苦,我也去帮了忙。好不容易忙完,姐姐已是满头大汗,喘了口气,又做起饭来。 “你忙完了?”母亲问。 “还没有,换下来的东西还没洗。”姐姐答道。 于是我和妈妈一道来帮忙,姐姐去餐馆买来一钵猪蹄,母亲说:“这不是自己在做菜吗,又花些钱干吗?” “买个菜就省事多了。”姐姐说道。 我们做着饭,姐姐去洗床上用品,直到吃完饭,也没有弄完。这时,陆陆续续地来了顾客。 “你天天这么忙,晚上回去吗?”母亲问。 姐姐说已经好多天没回去了,姐夫也一样。如果她一人守在服务台,夜深人静的时候,有点儿担心不安全,如果留姐夫一人,人家一见是个男人,女顾客又不敢来,所以只好两人都在这里。 “你是够辛苦的。”父亲说。 姐姐终于忙完了,母亲提议大家回去,我们都表示赞同,可姐姐偏要挽留我们。 “这么忙,就算了吧。”丰林说道。 “不,不,这书童都没和你们见面呢,怎么就回去了?”姐姐正说着,姐夫回来了。一一打过招呼,当得知我们正要走,姐夫劝我们一定要留下来,晚上还得和父亲、丰林喝几盅呢。 我说:“你们太忙了,连休息片刻的时间都没有,还要照顾我们,所以......” 姐夫说道:“她呀,我给她请了服务员,可是她......让人上了不到一个月班,就打发走了。” 我们每个人脸上一个大写的问号。 “她嫌聘请人要花钱.”姐夫说道,姐姐在一旁呵呵笑着。 “那不是自己可以轻松点吗?”母亲有些责怪。 “就是呀,”姐夫回答说,”可她不听。她就是这样,要累死累活。” 我皱着眉头,说她是自讨苦吃。 晚饭后,姐姐带着我们回到她的家,姐夫一人留在宾馆。我们都劝她一定要聘请服务员,可是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见她如此固执,我气愤地说:“那姐夫就会感激你么?” “要他感激什么,我为自己家庭付出。”姐姐一本正经道。 “真是没法说你!”我恨恨道。 “哎呀,她非要自己一人干就算了,这节约呀,总终是好的。”母亲虽然心疼,但最后也只能这样无可奈何地说。 “对呀,要不是我节约,辛辛苦苦攒钱,现在哪有这两套新房子?挣的钱再多,没个好口袋,那也是枉然!”姐姐一下像有了道理和功劳。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