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茵脱去淋透了的衣服,坐在洞口看着外面山林被雨洗得油绿苍翠。想起当时救下玄序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季。
约莫是四年前,玄序才十六岁,是个脏兮兮的瘦猴。他在南街边上一户人家门口被打得只剩了一口气,是坠茵看见,用自己身上仅有的银两将他买了回去。
作为九春、三夏和槐序中最小的一个,他身上的韧劲总是让人惊叹何为天赋。
想起来这些,坠茵索性回头看了一眼背对着她,正在认真烤衣服的玄序。
“九春。”
九春听见楼主唤自己,放下了手里刚晾好的蓑衣。
“你没淋湿吧?”坠茵问了句。九春有腰伤,每逢下雨天都会刺骨的疼,所以坠茵才将只带了一件的蓑衣强行披在了九春身上。
“我没事的,楼主。”在九春心里,她从未觉得楼主是个心狠手辣的冷血女人,因为她待人很真诚,而那些死在她手下的,都是罪有应得的坏人。
“没事就好。”坠茵拿出剩的几个饼子其中的一块,掰了一部分给九春,又掰了一部分叼到嘴里拽下来一口。
“谢楼主。”九春恭敬的接过。
“这次辛苦你们了。等回了秦楼给你们弄顿好的。”坠茵拍了拍九春的肩膀。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认真烤衣服的玄序。
“玄序。”坠茵唤了他一声。
他没有回应,还把衣服翻了个面。
坠茵啧了一声,咬了一口又干又硬的饼子,偏过头问九春:“他咋了?”
九春也回头看了一眼玄序,回坠茵的话:“噢,他说他不能看不该看的东西。”
不该看的东西?坠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只穿着的亵衣,皱了皱眉头。
“又不是没见过,他小时候还是我给洗的澡呢。”坠茵撇撇嘴,故意提高了音量。
“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能听见啊,”坠茵还是把他诈说出了话,惹得一旁九春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耳朵进水了听不见我说话呢。能听见就过来吃东西。”
又等了好一会儿,玄序才慢慢吞吞的过来将三四件衣服一起扔在坠茵身上,其中还有一件是玄序的外衣。
“嘶!”坠茵从衣服里扒拉出个脑袋,瞪着从她手里抢过饼子又转身走开的玄序:“我是不是好久没教训你了?”
“楼主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再教训玄序吧。”他嘟哝着撕咬了一口饼子。
“你小子真是皮子紧了。”坠茵边骂着边穿衣服。摸着从手心里传来的衣服温热,突然有些感动。这家伙虽然最近有些欠打,但还有些时候还是挺乖的。
“诶对了,”坠茵穿好了衣服又坐在了九春旁边,和她一起看着瓢泼大雨,“九春你是不是已经二十一岁了?”
“是的楼主。”九春应了声,不知道楼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坠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三夏也二十二了。等我把手头的事都解决了,我就给你和三夏找个好人家嫁了,给你俩备一份厚厚的嫁妆。以后你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不用跟着我飘摇了。”
“楼主,是不是九春哪里做的不好了,您要赶我们走。”九春却没理解坠茵的意思,一个翻身起来跪在坠茵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坠茵赶紧让她起来,“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跟着我终究不会好过。你们都是女孩子,成家立业才能过着安稳的日子。”
“楼主,九春跟着您从鹰族出来。如果不是您当初带着九春一起走,九春早就没命了。九春这条命早就是楼主的了,还请楼主不要赶走九春。”她还是跪在她面前不起来,带着哭腔,急得比第一次出任务时还紧张。
“傻丫头,你的命当然是你自己的。我当时什么都没有你还愿意冒着被抓回去的风险跟我逃离,这都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坠茵把她拉起来,拍了拍她膝盖上的灰尘。
九春是跟着坠茵一起嫁到狼族的丫鬟,跟着自己的受了不少哭。坠茵想起来当时没有跟着自己走的那几个侍女,还有两个跟自己走了却没能熬出沙漠的侍从,心中不禁惋惜愧疚。
“哪有二十多了还不嫁人的女子,人老珠黄了跟我一样可就没人要了。”坠茵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眼中满是怜惜。
九春没说话,玄序倒是插了个嘴:“追求楼主的人可不少呢。”
啧,这话怎么听怎么酸。
坠茵翻了个白眼,挽了身上玄序外衣的宽大袖子,上前去拎着他的衣领就是一顿练。
打闹归打闹,坠茵还是发现玄序飞窜的个子,早已超过她一大截了。想来也是,日子过得这么快,就连玄序都已经到弱冠之年了。可能真的跟他说的一样,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回去就找个姑娘塞给你,让她好好治治你。”坠茵也踮着脚尖推了推他的额头,恶狠狠的威胁着。
洞口风声太大,坠茵也没听清玄序嘟哝了个啥,反正是转身就到角落里缩着扎马步去了。
九春看着洞口外的由牛毛细雨演变的狂风骤雨,不禁皱眉:“楼主,咱们赶回去能来得及吗?”
坠茵也只能轻叹一口气:“看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