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杀人无数,双手沾满献血。她有着自已未报的仇,鹰族的灭国之仇,杭洛国的帮凶之仇。复辟宁国的野心快要将她吞噬。
可归藏不一样,他是未来的国主,将是这片富饶安康土地的主人。他会有一位贤惠温婉的妻子,或许还会有两三个孩子,陪他幸福美满的过完下辈子。
“我不过是个从狼族出逃的交易品。”坠茵自嘲着坐在床边。手指从舒服又昂贵的绫罗绸缎上滑过。
那些男人说得对。
有谁会要她一个不干净的女人,有谁会要一个青楼的老鸨。
人都说自古红颜薄命,自己本就是个游走在生死之间的杀手,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血泪仇怨债。本来就已经很晦气了,怎么能将这不幸的命运去嫁祸给他人。
“你...喜欢我吗?”
他的问题始终都像个孩子一样。坠茵长叹一声。
喜欢又能怎么样,喜欢就能得到吗?得到了就一定能好吗?
归藏的好她心里都清楚都明了,但终究是殊途,又怎么同归。
“我们,不合适。”坠茵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隐藏自己内心的答案。
归藏只想要她一个准确的答复,但她始终遮遮掩掩不愿正面回答。
他知道坠茵的想法。坠茵不同于他的妹妹,不同于其他成长在象牙塔中的公主。
她更像一位飒爽的女王,从无数人的流言蜚语冷嘲暗讽中跳出。她也是一匹不羁的野马,用浑身的刺抵御外界的风霜,任由自己驰骋在她想奔跑的疆场上。
只是曾经那些伤痛无可避免的烙在她心里最娇弱的地方,在她撒野的草原里也终究有着带刺的围栏。那些她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泛着她血光的疤痕,将她禁锢在过去的悲伤。
她没有原谅那些在她身上刻下丑陋痕迹的人,也没有原谅自己。
“你怎么这么傻。”归藏转过身去,背对着坠茵说。紧握的拳头垂在石桌上。
明明受伤害的是你自己,为何你还要独自承担这份苦楚。
归藏恨自己从小在这暖阳下长大,不曾受过什么风霜,没能真切的体会到她阴暗的过往,没能感受到她心底的悲凉。
他想起来自己刚出逃到杭洛国,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受到的第一份帮助就是来自坠茵。他被坠茵风情的眉眼所吸引,明明是见色起意,却被他误解成一见钟情。
不顾一切的说出“我要娶你”时,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而坠茵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便留下一个条件。
尽管那个条件离谱的明显,但在归藏心里,这是为爱所应付出的代价。
于是他就真的去了普渡寺修炼。拜了严苛又慈祥的师父,结识了关心照顾他的师兄们。如此亲近的家庭般的生活气息,让他不知不觉的在寺庙里度过了半年的日子。
坠茵也许是对他真正的行动表示诧异,时不时从秦楼房檐踏着围墙枝头过来和他聊天。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普渡寺找我吗?”归藏没有转过身,像是自顾自的问着坠茵。
“你穿着鹅黄的襦裙,我当时真的觉得你就是上天赐给凡间的礼物,是天仙下凡,是月神来到人间。”归藏说着,不自觉的笑着。
“你那段时间经常来普渡寺,每次来都要同我讲个故事。我也是从那之后才知道,原来你是来这世间渡劫的。”归藏不相信坠茵一点都不喜欢他,“每次和你坐在屋顶上喝酒,都能见你抬头看着月亮。眼里泛着光。”
是想家了吗?或者是想她的姐姐了?总之那种思念而不得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我知道我现在可能达不到你的标准。我没有你那样的气魄与胆识,也没有你的孤勇和毅力,但是我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努力的。”他越说越激动,心底的喜欢已经快要按捺不住,如同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蓄着力,也在压抑。
“他人喜你美貌妒你才华,但我惜你伤痛爱你坚韧。这一次,别再推开我了,好吗。”
这句话在心底埋了很久,现下终于能说出口了。
归藏说完沉默了许久身后也没有动静,鼓起勇气转过身想要面对坠茵,却发现她已经不在屋里了。
“......”归藏连忙起身,看到床底下还在的行李,松了口气。
大开的窗户如同画框一样框住屋外的景色。他默默走到窗边,探出头看到外面地上的脚印,胳膊搭在窗棂上摇头。
“这窗户有些低了。”归藏还是有些愤懑的砸了砸窗台,又无奈的笑了笑。
坠茵在偌大的皇宫里左躲右藏,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长廊花园,才在宫殿群的最边上角落的地方找到一个好似藏宝的阁楼。
听着那些煽情的话她就头皮发麻,指望归藏给她找药是指望不上了。于是眼看归藏有了长篇大论的架势,坠茵逮到机会就翻了窗户出来找药。
求人不如求己。现在可没有时间跟他东拉西扯了,万一雀鸣出了点什么事,自己药还没找到可就完了。这回去的路又长,最快也得半个多月,要抓紧时间了。
坠茵刚乔装打扮好,打算从旁边侧面溜进去看看,就听见一阵动静,有人高喊着守卫抓了两个翻墙的盗贼,还是穿着奇装异服的一男一女。看着几队的士兵扛着长枪穿着铠甲就往门口去了。
她本来想趁乱自己好进去一些,刚猫着腰到了拐角处才想起来不对劲。
奇装异服的一男一女?该不会是九春和玄序吧?
坠茵一拍脑门,看了看仍有人把手的阁楼,又回头看了看往门口拥去的人群,还是一咬牙,扔了个烟折子过去。
找药要紧。
趁着守卫咳嗽捂嘴遮眼的一晃子坠茵就溜进了阁楼。可是这阁楼从下往上数楼梯,目测也有五六层,每层都摆满了架子,架子上也都列了琳琅满目的宝物。
以她管理秦楼的经验,只要找到摆放的规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藏药的区域。
坠茵很快冷静下来分析。一层最容易受潮,药品应该不会放在一层。于是她快速的浏览了离自己最近和离自己最远的木架。再确认实没有像是能装药的器物之后,她又上了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