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这姑母倒是开言了，且语气一反常态难得的同个常人般说道：“你不问我为何唤她阿珂吗？”

叫小妖点头，她又看了眼正啃的津津有味女鬼道：“她不只叫阿珂，她还姓范。”

“范……”小妖立时瞪大了眼站起了身，语音不稳的失声问道：“你是范珂？”

那女鬼抬眼睨了她一眼，这一眼只抬起了右眼，且真真正正的叫一眼罢！

小妖立时萎下几分，却又不可置信的追问道：“你不是被小黑带走了吗？”

那女鬼，不，范珂嗦了嗦啃剩的腿骨，拿在手中晃了晃不以为然道：“你说的是那个长得黑不出溜的那个吧？他是带我去了个不太讨喜的地方，可那地方只有黑天没得白天，我不大喜欢，就跑了。”

范珂说的如此轻巧，倒令小妖有些哑口无言，阴曹地府怎恁地简单，就容你个小鬼任意穿行？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女鬼丢了骨头唆了嗦手指，又揪了条腿几分不经心道：“那日跑了只兽，四处乱窜，我便随它的动静跑了。”

小妖了悟她说的是那日镇魂兽的动荡，如此，倒亦不算牵强。只是，她何以又和这楼家姑母凑到了一处？

后来她又坐下来听女鬼细说，原她是随着家中奴仆前去奔赴周家的，然路上却突染了怪疾。

那病来得蹊跷，前几日尚还如常，初初只是发咳，然不过几日她却七窍流血而死。

那下人见此事多有异端，恐东家追究侍奉不力之罪，又怕这病如此的骇人恐再传到自个身上去，着实怕的紧了索性便心里一横将那尸首随意掩埋了。

随她来的本就是一对夫妻，那两口子干脆埋了尸，拿了钱财回了老家。

这女鬼初初被黑无常拘了魂，到得那地府走得一遭，出来就碰上了这楼家姑母。

楼家姑母呢自幼多病，总能见些常人不识之物，少时便被楼家人视为癔症。

这人体弱、火眼低，自是易被鬼怪所欺。

楼家姑母少时多舛，后因机缘认了个道士为师才多有好转，此亦为楼老爷今日信了那道士所言的因由之一。

这女鬼出得地府那天，正正碰上这姑母出了家门去往城外的道观，那时她正与另一鬼缠斗，为的，是于那鬼伙伴手中救下个豆蔻少女。

楼家姑母将两鬼俱皆拿下才知了个中缘由，那少女竟是当日那弃尸夫妻的独女！

见她竟不顾往日恩怨，舍身救护，楼家姑母亦有了几分动容，故而才将她留于身边。

那日小妖听得如此，亦是惊奇人，不，鬼不可貌相。想不到与她一名之缘的范珂姑娘，竟是如此大度之……鬼！

亦是很久之后，一鬼一妖比较熟识了，小妖才听得那阿珂言说：实亦是未曾想过如此大义的，然她看那道姑那般动容，便未敢说她亦是看中了那少女肉身，于另一只鬼争抢不下落了下风，才遇了她。

那女鬼生生啃了大半只鹤，楼家姑母才将这番来龙去脉说得清楚。

小妖啧啧称奇，原这姑母亦不是个傻的，倒是个有几分真本事的！

便开口问道：“想来你这楼府如此清净，亦是得益于你了？”

那姑母张口想说甚麽，却又几分迟疑的顿住，最后只言说道：“以前亦不如近日清净。”

“对了。”小妖突然想到甚，便借机询问道：“我来得上京前，曾听说天子脚下是未有甚魑魅魍魉的，然我进得上京那日……”

她说到这想到了那日景象生生的打了个冷颤，心里依就几分发寒。

“我知你说的为何。”姑母倒了杯茶自顾喝了，“你所见的，谓之阿修罗。”

“阿修罗？”小妖沉吟了下问道：“可是六道轮回中的阿修罗道？”

她于地府盘桓了些时日，对这轮回之事自是有几分了解。

所谓的六道轮回实为五道：天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此为道家说法。

然佛家另有另一道：阿修罗道，此为六道。地府管着前五道，只有这一道，不归其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