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苏慧婷回去,学安心情大好,又将上午的经历从头到尾细细咀嚼品味了好几遍,最后像蜂蜜一样吞进肚子里,连声音也甜得发腻,哼唱:“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推开门,发现田泽依然是躺在床上蒙头大睡,学安大喊一声:“懒鬼,还不起床!”田泽从被窝里探出脑袋,调整一下情绪,怒道:“还好意思说,不知道我就那一条裤子啊!”“啊?你不是有好几条吗?”“不是洗了没干嘛。” 李默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像猫闻到了鱼腥味那样兴奋:“啥,还借裤子,是不是找哪个美女约会去了?”虽然学安心里很想把这次出行定义为约会,但在室友面前却像初夜那样矜持,别扭道:“什么约会呀,随便逛逛。”李默穷追猛打:“逛逛?用得着发春成这样吗,还桃花呢,现在都是秋天了,大佬!”田泽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一大早起来找我借裤子呢,我迷迷糊糊的还以为在做梦呢,醒来一看,裤子没了!”林小明讥诮道:“你人没被他借去就不错了。”田泽哈喇子直流:“这个可以有。” 学安在几个室友的轮番猛攻下毫无还手之力,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们正经点行不行。”田泽换一副严肃的表情道:“好,说正经的,是不是那个叫婷婷的?”学安听着心里如刀绞般难受——自己都不曾这样亲密地称呼过苏慧婷,正色道:“别肉麻了行不行,人家大名叫苏慧婷。”说完顿觉中计,恨不得骑上千里马,将说出去的话追回来。李默的记忆被唤醒,一副参透天机的模样:“哦,不就是江大那个妹子嘛,我见过。”林小明对诗的兴趣毕竟比不上美女,放下手里的书,向李默讨教:“长得怎么样?”李默不愿长学安的骄气,不屑道:“也就那样。”学安心里甚不赞同,嘴上却一个劲地谦虚说:“一般般。” 晚上躺在床上,大家都舍不得早早睡去,牛皮吹得不可开交。学安忽而意识到这种情形的危险性,怕大家又开自己的玩笑,于是以攻为守,主动引起话题:“你们高中都是在哪上的,怎么会考进这个垃圾的学校?”现在的学校好比是古时的门派,比成绩就像是比武,正式比试前总要自报家门,名门正宗的弟子往往会很主动,底气十足,如果被打败了也会来一句:“没想到我堂堂XX派弟子……”四人之中,林小明显然来头最大,首先开口:“想当年,我可是省重点高中叱咤风云的优等生,不料高考发挥失常,以至于和你辈沦落到一起,憾哉憾哉!”他确是省重点高中的借读生,有没有叱咤风云难以界定——倒数第一也可说是叱咤的一种。现在是民主社会,言论自由,说大话并不构成犯罪,何况自己并没有说谎,如果引起误会也只能说是别人的理解能力太差,林小明这样想着,心安理得。学安之前总觉得自己插错了牛粪,听到林小明的话,心里平衡许多,情绪高涨不少,竖起大拇指说:“你是省重点的?厉害,我才市重点。”田泽一听来头都不小,自己的县重点说不出口,只感叹道:“我们宿舍可真是卧虎藏龙啊。”李默二郎腿翘得老高,玩手机有暇,插嘴说:“这重点那重点有啥用,我啥重点也不是,不照样和你们一个学校。”田泽难得发现一个不如自己的废柴,好奇地问:“你考了多少分?”“406。”“406?!”三人同时睁大眼睛。“我482。”省重点如是说,“我480。”市重点如是说,“我们学校最低分数线不是432吗?”县重点如是说。无重点回答:“那是去年,今年不是扩招了嘛,所以降分了呗。”林小明懊悔不已:“我这分数够得上填征集志愿了。”李默为自己干掉了三个重点洋洋得意:“所以说嘛,关键不是考得多不多,而是填得准不准,像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拿捏刚刚好!”在名牌大学里,相互间比的是谁的分数高,潜台词是“我才是名副其实的高材生,你们这些人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在不入流的学校里,大家比的是谁的分数低,言外之意是:考得高有什么用,还不是和老子一个破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