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之下,南绍明的循序告诫,无非都是出于对南若晴名声的庇护,爱女心切无可厚非。
然而,南慈的脸上不见半点感动,她已经习惯了南绍明在外人眼里“伪善”的脸孔,他怕的,是有一个伤风败俗的女儿,玷污了南家自诩高节清风的门楣。
“晚生十分理解南叔叔的苦心。”
南慈抬眸注视着陆时顷,只看到璀璨灯光投射下来的满身锋芒,“晚生虽远在美国,但是南城中有些事还是有所了解的。
就南叔叔日前同安仁私立医院几项重大合作项目来看,晚生还以为,像您这样走在医学前沿的人,想法应该不会如此刻板守旧,更不应该怕遭人非议。”
越是前沿的医学研究,越是容易突破人类伦理底线,任谁都无法承受社会各界的谴责和口诛笔伐。所以,在研究成果广泛应用于实践之前,多半都是保密的。
现在,陆时顷知晓一二,说明他在调查他,南绍明一时犹豫难测,陆家对南家,是不是也跟南家对陆家一样,是有所戒心的?
南慈不懂生意事里的这些尔虞我诈,她只知道,她七岁的时候,在南苑里看见陆时顷,从此,眼睛里再看不见别的男人。
然则,她不知道的是,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南若晴,就成了双方建立利益的一块基石。陆时顷自然也没能幸免。
“若晴,加笄礼快要开始了,你先去你母亲那边准备一下。”南绍明脸色已经阴沉见底,不知道从哪里扯出一丝慈爱的笑,“虽然有时顷袒护你,但是你也别忘了,什么事是你该做的,什么事是你不该做的。”
南绍明整句话只有一个重音,都落在了“你”这个字上。南慈眸光霎时灰暗下来,咬字也很重,“我知道了。”
陆时顷松开紧握她的手,又弯身替她铺展身后曳地的裙摆,浅笑着像安抚一样说到:“去吧,我在。”
南慈穿过灯火和音乐交相辉映的宴厅,推开礼台侧面的休息室门前,她又惴惴不安回看了一眼,南绍明脸上有不可告人的深沉凝重。
“时顷,你这一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走?”
陆时顷别有深意笑答:“南小姐已经到了适婚待嫁的年龄,晚生这一次回南城,就不打算再走。”
南绍明身躯一震,哑着嗓子低声问:“你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
“晚生自是清楚。”
四年前。陆氏主席陆也的离世,彻底拉开陆家人内争的序幕。
势力单薄的陆成,放弃继承所属自己的10陆氏股权,再将羽翼未丰的陆时顷和陆时亦送往美国,看似是怒其不争,实则是只是一时的暂缓之计。
陆氏财团每一次易主,都必经一场残酷动荡,陆成若是不以放弃自身的10股权作为表态,就要将其一脉推向风口浪尖。要先自保性命,才有可能另谋他途。
四年过去,南城愈发不太平。
陆氏各方势力,包括外戚,只要在陆氏稍有权势的人,都来一搏输赢。
有的气势汹涌涌进南城,有的已经落败而出,无声的血雨腥风悄然蔓延。新的财团大厦已经开始动工,都在觊觎最高处的王座。
陆时顷选择纷争最盛的当下回到南城,本身就是一种强势的态度,他在宣布,他回来了,他要争夺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他对着南绍明从容自若的笑笑,“南叔叔也说了,晚生现在就是众矢之的,可众矢之的的不是晚生本人,而是晚生长子嫡孙的身份,和晚生名下继承而来的30陆氏股权。
所以晚生争与不争,都由不得自己。何况,现在晚生有了必须去争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