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是要回去了,嫣巧赶忙扶着小姐往外走,她就怕今日这事给人传出去,让老爷和皇上知道可就难交待了。
正想得出神,走到门口却被一个奔跑的人影撞得差点摔倒,幸得沈青玉出手拉了她一把,而那个人轻飘飘的,直直的栽倒在地。
钱书安立马拿剑抵在她二人面前护着,嫣巧是一肚子的火,恨不得要将这一早上受的气都撒在这,推开他上前就指着那人破口大骂:“你这卑贱的女人,长了眼睛不会好好看路,是赶着去伺候你相好的野男人吗?”
沈青玉未加阻拦,她冷眼旁观的站在一旁,看着那女子颤颤巍巍的爬起,又动作麻利的跪下磕头道歉,当她抬起头看这主仆三人时,四人皆是一愣,像是见到了不该见的人。
嫣巧看着那张酷似小姐的脸上挂了两行清泪,失言道出:“二,二小姐…”
刚说完这话立马噤了口,忙看向沈青玉的脸色。
沈青玉在那一瞬看了她一眼,之后又摆上了那副万年不变的高傲,再不看她。
记忆中有关她们母女的点滴尤为清晰,颇为不适。
真是冤家路窄啊,时间久的她都快要忘记沐语乔在这里做生意了,今日本不是来找她的茬,她却主动送上门来。
看她这粗布素衣的模样想必也没傍着个有钱人,如此她便满意了。
嫣巧知自己说错了话,怕惹主子不快,自觉退到一旁。
她那时五岁,依稀还记得小姐对这对母女入了骨的恨,若非是看在老爷的面上,绝不是单单赶她们出府这么简单,而是想要了她们的命。
沈青玉是尊贵的相府嫡女,而她沐语乔只是被赶出了家门的庶女,甚至不配冠以她沈家的姓。
因而她没那胆子盯着沈青玉看,发觉对方不曾看自己,只有卑微地将头埋下。
“嫣巧,你跟着我有十三年了,是不清楚我相府只有我一位大小姐,哪里还有一位委身于青楼的二小姐呢?”
头顶上是她清冷的声线,沐语乔将头埋得更深,仓皇道:“是民女的错,冲撞了大小姐。”
嫣巧讨好地拉了拉沈青玉的袖子,后者抚上她的手,“罢了,烟花之地,不宜久留。以免脏了你我的眼。”
她冷漠的挥袖离开,至始至终都未曾看地上那人一眼。
走动的长袍打在沐语乔头上,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她知道那是不同于自己的味道,沈青玉高贵优雅而自己却一身的红尘味。
她擦了擦眼泪,苦笑两声,步伐艰难的走入了百嘉园。
百嘉园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准备开张营业,沐语乔浑浑噩噩的走回了自己房间,届时眼泪已是收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抱着自己单薄的身躯坐在床榻上,痴迷的回忆起沈青玉身上那股不属于自己的幽香。
十年前她和母亲被爹爹赶出了相府,又被沈青玉拦了路,抢夺了他们的盘缠又毁了马车,将他们置于绝境,而后母亲腿疾加重,她走投无路之下将自己卖入了百嘉园。
一晃多年,虽是只卖艺不卖身,却仍有不少咸猪手对她动手动脚,她活得小心翼翼,到头来不过是那些男人的玩物,猪狗不如。
她没有一次不恨自己的母亲,恨她怎就不能安安份份的做着沈家主母,偏要去为她争夺嫡女之位,如今的遭遇是她咎由自取,可又与她有何干系?
少时跟着母亲四处流浪,好不容易寻着了亲爹,她不在意沈家大小姐的名号能带来什么,当年的她不过是只有吃饱穿暖这一个想法罢了,并不想同沈青玉争夺什么。
想来支撑着她活下去唯一的盼头就是那个人了,口里声声念叨着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当年她拼了命为高家送信,让父亲上书替高家翻案,最终高家得以无罪释放,重上战场,那个男人亦承诺过会将她带离火坑,等他凯旋归来就是娶她之时。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她再不是相府的二小姐,而那人已是威名赫赫的镇远大将军,享誉盛名。
她期盼着他能来带自己和母亲离开,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
可十年来都没有他的信件传回,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那一纸誓言。
思及此,沐语乔长叹一声,当下她只有擦尽泪水,为自己梳洗干净,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下一场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