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胡树人下意识接过话茬,下一刻,他瞥见了到贝蒂身后面露尴尬的白玉兰,立时明白过来,旋即笑了笑道,“好好好,咱们三个便一同去罢。”
“谢谢你!”贝蒂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快步走了过去,修长的双臂环过胡树人的脖颈,从背后环抱住他,红唇迅速贴在了他的右脸颊上,发出了啵的一声轻响。
亲吻礼在洋人之间是很常见的,胡树人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他当初留过洋,现在工作的江海关也有许多洋职员,一天下来多少也要被吻上几次。
可对于站在门口的白玉兰来说,贝蒂方才的行为就太过亲昵了。
伊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双柳眉紧蹙起来,银牙紧咬着下唇,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胡树人注意到了白玉兰的异常,奈何贝蒂还挂在他背上,只能转过头无可奈何地对伊说道:“贝蒂,这里是中国,你们美利坚这一套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晓得啦!”贝蒂这才松开了胡树人的脖颈,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放心罢,胡,我对别人才不会这么做哩!”
听到这话,胡树人怔了一下,随后摇头叹息。
贝蒂走出书房,正打算去找白玉兰,却发现伊的卧室已经人去屋空。伊下到一楼,询问了胡劲松才知道,白玉兰刚才出门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性子大大咧咧的贝蒂到最后也没弄明白对方提前离开的原因,还以为伊只是单纯急着出门,便返回自己的卧室继续那幅还未完成的画作,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放下画笔。
伊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梳妆打扮起来,盘起一头金色的长发,又找了一身朱红色的连身礼服,准备和胡树人一起前往礼查饭店。
就在贝蒂更衣的功夫,白玉兰也乘坐出租车回到了胡公馆。和贝蒂一样,伊洗了个澡,又回到房间换上了新买的一身白色绸缎绣花旗袍。旗袍的下摆不长,刚刚过了伊膝盖的位置,加之腿侧的开叉,看起来既端庄又妖娆。
等到胡树人换好洋装时,两女已经打扮完毕,正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等待。客厅里隐约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空气,让侍立在一旁服侍的胡劲松都感觉有些不对劲。
看到自家少爷从楼梯走下,胡劲松好像见到救星一般,快步迎上前去,对他说道:“少爷,您来了,二位姑娘已经等您很久了。”
胡树人察觉到胡劲松正偷偷对着自己使眼色,不由一愣,旋即便意识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怀表,揭开表盖看了一眼时间,随后轻声说道:“时间还早,你们俩何必如此着急嘛!松叔,麻烦您去叫牧原把车备好,我们待会儿就出发。”
“是,少爷。”胡劲松感激地点了点头,接着快步跑开,按照胡树人的吩咐寻刘牧原去了。
看着眼前不发一语的两女,胡树人有些无可奈何,别看他晌午才刚刚回答了雅克几个关于“女人”的问题,然而实际上,他对付女人也没什么所谓的心得,更别提有什么处理眼下这尴尬气氛的法子了。
幸好,胡树人一直以来运气都不错,刘牧原很快便进了客厅,他依旧身着粗布灰色长衫,大步走到胡树人面前,告诉他车已经备好,完全没有注意到白玉兰和贝蒂的异样。
刘牧原的到来打破了尴尬的氛围,两女也不好继续僵持,只能起身跟着胡树人主仆俩一起离开胡公馆,乘坐别克车前往礼查饭店。
临近礼查饭店,胡树人离着老远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王大力,他正一脸警惕地看着周围。
“小王。”胡树人向他招了招手,带着三人走向大门,可还没走两步远,就被几个身穿公租界巡捕房制服的印度巡捕给拦了下来。
见胡树人被拦下,王大力顿时急了,他快步跑了过来,挤开那几名印度巡捕,十分不悦地用他那比法语还蹩脚的英语喝道:“你们在做什么!?这位是胡先生!”
“小王,别急嘛。”胡树人眼中闪过一抹欣慰,随即从兜里掏出了发展大会主办方送给他的请柬递给那几个印度巡捕,同时用标准的英语对他们说道,“我叫胡树人,是受邀的嘉宾,这是我的请柬。”
不远处一位穿着巡官制服的华捕听到这边的对话,立刻快步走了过来,从胡树人手中接过请柬翻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把他吓了一跳,急忙双手将请柬递了回来,向胡树人恭敬地敬了个礼,然后骂骂咧咧地将那几个印度巡捕给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