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刘牧原的描述,胡树人心里大概有数了,便对他道:“可以了,牧原,下来罢,小心一点。”
刘牧原一跃而下,跟着胡树人离开贻德里,回到别克车上坐下。他拍去手心的尘土,转头向胡树人问道:“老爷,您到底想找什么呀?方才折腾了一大通,我都不知道在干啥。”
“没什么,”胡树人摇摇头道,“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罢了。”
“哦。”刘牧原应了一声,转而问道,“那咱们现在去巡捕房吗?”
“对。”胡树人轻轻闭上双眼,悠悠地说道,“去法租界中央捕房。”
刘牧原驾驶着别克车,沿着别克车进入湖北路,向南开去。胡树人摇下车窗,看着路上来往的人群,聆听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方言,很快便沉沉睡去。
别克车经过爱多亚路上的检查站,开上公馆马路,又拐到霞飞路,再转至金神父路,经过广慈医院,用了半个来小时,终于开到了中央捕房所在的薛丽华路上。
刘牧原将别克车停到路边,转过头去,却见胡树人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熟了,不由面露难色,他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位天降救星为他解了围。
咚咚咚。
白玉兰轻轻敲了几下车窗,微笑着向刘牧原招了招手。
“白姑娘!您怎么在这里?”
刘牧原吃了一惊,急忙下车打起了招呼:“您早上好!老爷他睡着了,这几日一直折腾,可是累得不轻。”
“原来如此。”白玉兰抿嘴一笑,温声说道,“难怪你们会迟到,原来是胡先生起晚了,这就不奇怪了。”
“那倒没有,”刘牧原摇了摇头,对白玉兰说道,“在来这边之前,老爷还让我带他去了一趟……”
他话还没说完,胡树人突然睁开眼睛,一边推门下车一边插嘴说道:“抱歉,白姑娘,我来晚了。”
“没关系,胡先生。”白玉兰向他施了一福,随后说道,“方才您家护院同我说,您来之前还去了别处,想必是有什么急事罢?”
“是的,”胡树人一点头,面不改色地说道,“江海关有点事情,我先去那边处理了一下,之后才赶过来,有些迟了,还请白姑娘原谅。”
白玉兰轻摇螓首,柔声说道:“胡先生,您言重了。只是迟了一小会儿而已,玉兰也才刚到。您贵人事忙,玉兰明白的。”
“谢谢白姑娘的理解。”
胡树人抱一抱拳,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中央捕房,做了个手势,对白玉兰说道:“白姑娘,请随我来罢。”
“玉兰还是第一次来巡捕房,要麻烦胡先生带路哩。”白玉兰道。
“这个自然。”胡树人引着伊向前走去,“没来过也好,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能不来的话,我也不想来。”
“可您是大侦探,上海市民都盼着您把案子侦破哩!”白玉兰笑道。
“什么大侦探,不过是给巡捕房帮忙罢了。”胡树人摆了摆手,又道,“白姑娘,进去之前,我有两件事要跟叮嘱你。其一,少看少说话,别听不该听的事情……”
“谢谢胡先生告知,”白玉兰点了点头,“这个玉兰自是晓得的。”
“其二,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也不要和那些人说话。这一点尤为重要,请白姑娘一定要记在心上。”胡树人沉声说道。
似乎是察觉到胡树人话中有话,白玉兰有些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巡捕房里龙蛇混杂,即便是最不起眼的人物,也可能身居高位,亦或是地方一霸——我想,包打听的猫腻,你应当有所耳闻。”胡树人面色凝重地说道,“白姑娘,你本就相貌出众,若是稍有不慎,被一些心怀不轨的叵测人盯上了,怕是要碰到不小的麻烦。所以你要切记,不能和任何人搭话。”
白玉兰听到这里,心下不禁流过一丝暖意,立时点了点头,然后寸步不离地跟在胡树人身侧。在旁人看来,两人就像是一对情侣,如此一来,那些烦人的苍蝇也就不敢造次了。
三人走进中央捕房,来到刑事处,胡树人推开雅克办公室的门,直截了当地说道:“雅克,叫你的人把那个垃圾桶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