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那护士停止了讲述。也许是因为那段往事过于悲惨,伊的眼中流露出深沉的忧伤,双唇微微翕动,却许久都未说出只言片语。
胡树人等了好一会儿,见伊还是沉默不语,只好开口询问道:“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胡先生,您大概也能猜得到。”那护士闻言,嘴角挑起一个苦笑,低声说道,“母亲迷信那个姓何的江湖骗子,为了买药,几乎败光了家里的积蓄。父亲实在受不了了,他让我在汤药里加一些……料。他跟我说,这是在帮助他,帮助他早日解脱。
“我照做了。那天,父亲喝下药,很快就去世了。没过多长时间,母亲便抛弃了我,跟一个男人跑了。”
“原来如此。”
听完护士的故事,胡树人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随后说道:“你之所以杀死那些重症重伤患者,还自认为是帮他们解脱,都是因为童年那段痛苦的回忆所致,对罢?”
那护士点了点头,接着柳眉紧蹙,十分疑惑地说道:“胡先生,我这样做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对于那些人来说,活着就是受罪。我常听到他们痛苦哀嚎,祈求上帝帮他们解脱。我不过是顺了他们的心愿,帮助他们早日见到上帝而已,我做错了吗?”
“唉……”
胡树人长叹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于这位早已神智失常的女子,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也没有任何法子帮助伊,在前方等待伊的,只有伏法这一个结局。
过了不久,去调查护士身份的林伟建赶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对胡树人说道:“胡先生……查到了,这女人姓庄,名叫庄晓燕。”
“庄晓燕?”胡树人怔了一下,他分明记得那护士的生父姓邢,便转而向伊问道,“你用了假名?”
“不,是真的。”庄晓燕摇了摇头,“我本名叫邢晓燕,父亲死后,是姑姑和姑父二人收养了我。他们两人没有儿女,便收我作义女,视我如己出。姑父姓庄,所以我也就改叫庄晓燕了。”
“这么说来便是了。”胡树人微微颔首,“他们两人如今可还好?”
庄晓燕点一点头,应道:“二老身子还算康健。”
“那就好。”胡树人不由松了口气,“他们含辛茹苦地将你养大,若是也被你杀害的话,怕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听到胡树人的话,庄晓燕顿时一愣,随即低头陷入了沉思。
林伟建见状,也懒得和伊多说,上前抓着伊手上的铐子,拉着伊站了起来,然后对胡树人说道:“胡先生,现在犯人已经抓到,我要将伊带回警察厅关押,还请您理解。”
“我晓得,你去忙罢。”胡树人冲躺在病床上伪装患者的李子恒抬了抬下巴,“让小李送你去罢,我与牧原自行回旅馆。”
“那可不行,”林伟建摇了摇头,“还是让子恒送您回旅馆罢,我给局里去个电话,让他们派人开车过来便是。”
胡树人摆摆手道:“正事要紧,林侦探,就按我说的做罢。”
“好罢。”见胡树人态度如此坚决,林伟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答应下来。
李子恒从床上起身,准备跟着林伟建一起离开,胳膊忽然被人拉住,他回头一看,却是胡树人。
“胡先生?”李子恒不由疑惑地说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小李,你撰写报道的时候,不要把伊过去的经历写出来。”
胡树人低声在李子恒耳边叮嘱道:“至于伊的姓名,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写成邢晓燕罢,这样一来,伊的养父母也能免遭街坊的流言蜚语所扰。”
听到这话,李子恒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我知道了,胡先生。”
“那我就放心了。”见李子恒答应下来,胡树人露出微笑,又道,“你们先走罢,不用管我。”
虽然胡树人这么说了,但林伟建和李子恒却不敢怠慢,往病房门口走的路上,二人是三步一回头,唯恐这位贵客见怪。
胡树人含笑目送他们离开,一旁的刘牧原低声问道:“老爷,咱们接下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