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祈询刚准备去见冥筠清时,侍女来报说冥筠清今日有事便不陪他去了,敖祈询点点头,心中却有一些狐疑,以冥筠清的性子竟会不去,委实说不通,但是也落得清静,免去诸多麻烦。 敖祈询简单收拾了一下,等到齐悟诊脉后,踏着阳光走出了舒羽阁,近来不断升高的温度让敖祈询晒得有些舒心,似乎赶走了近来的一切烦恼,路过小巷时,念鱼正和小伙伴们追逐打闹着。 敖祈询站在等了他好一会,念鱼才看到敖祈询,急急跑过来:“青风,你来了,我昨日好像看到你了。” 敖祈询坐在台阶上,从怀里掏出点心递给念鱼:“嗯,昨日有事。” 念鱼享受着细腻的点心,一脸满足。 敖祈询轻轻擦去他嘴角的碎渣:“拿得多,你可以给你娘吃,还有你的玩伴。” 念鱼吞下点心后,认真地看着敖祈询:“青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娘说过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那青风为什么呢?” 敖祈询看到孩子眼中的不解,有些恍惚,又笑了:“哪里有那么多的理由,我喜欢念鱼,自然对念鱼好。” 念鱼似乎不认同这回答,还是看着敖祈询:“我想听青风答案。” 敖祈询笑着揉揉念鱼的头:“小灵精,我喜欢念鱼是因为念鱼像小时候的我,调皮又知好坏,当然也羡慕念鱼有个好娘,将念鱼教导得这么好。” 念鱼害羞地笑了,挠挠头:“我也没那么好,青风小时候一定比我机敏。” 敖祈询笑着摇摇头:“去玩吧,我还有事要去做。” 念鱼拉拉敖祈询的衣角:“青风可以教我认字吗?我学了一点,可是我娘说要做大事者要先识文断字,知进退得荣辱。” 敖祈询愣了一下,他突然觉得念鱼的娘似乎是个知书达理的人,甚至可能是大家中走出来的,低头看着念鱼:“学了多少?” 念鱼想了下:“《知悟》、《得之》、《惜世》,可是我不懂,我只是背下来了。” 敖祈询点点头:“你把不懂的地方一一画下来,明日交给我,然后我一一为你解释,我能教你,但不能时时为你解惑,所以你要一一注下,我解与你听。” 念鱼不住地点头,敖祈询笑了笑走了。 念鱼看着敖祈询,握住拳暗暗下决心,将来要成这样的存在,这就是娘说的,越强大越能弯下腰吧。 敖祈询慢悠悠地走到文戈处,文戈在在晒着草药,敖祈询走过去行礼:“先生。” 文戈笑了:“祈询啊,今日我侄儿不在,要你自己忙了。” 敖祈询点点头:“大老留已经把重要的做了,我慢慢来就好了。” 文戈点点头,敖祈询回了西厢房,接着昨日的工序,大老留已经将许多东西放好。 敖祈询控制着火候,坐在那发呆,他有些想娘了,出来许久不能回去看她,不知她可会怪罪…… 敖祈询透过火光,似乎看到了小时候,青浮带着他满山地乱跑,当时的敖珏圻一直忙着公务,青浮就偷偷地带着他跑出来,青浮喜欢吃鱼,一大一小拿着自己做的鱼叉,挽着裤腿站在溪水里,缓慢地走着互相看看,但鱼儿狡猾哪里上当,好几次像是要抓住了,其实鱼儿早跑了,敖祈询没了性子,扔了鱼叉,用身子去扑鱼。 青浮看着敖祈询一次次地扑倒又失望地站起来,哈哈地大笑着,敖祈询气呼呼地说道:“娘就知笑我,可知这鱼委实狡猾了些,孩儿几次三番都抓不到!” 青浮慢慢的走到敖祈询身边,用袖子给他擦擦水滴:“傻儿子,你怎么随了你傻爹爹,抓鱼要耐心,还要快。” 敖祈询有些不服气,嘟着嘴:“孩儿明明随娘,如娘一般样貌,如娘一样机敏,娘怎能因孩儿抓不住鱼就嫌弃孩儿,还说孩儿随了爹。” 青浮不禁大笑,指着敖祈询:“你爹知晓后莫不要气死?” 敖祈询就扑向青浮,青浮脚下一滑,两人摔进了水里。 敖祈询连忙从青浮怀里爬出去,一脸心疼地拉起青浮:“询儿鲁莽了,娘可受了伤?” 青浮假装委屈地点点头:“嗯,可疼了,可是娘不想回去上药,想吃鱼。” 敖祈询踮着脚尖给青浮擦去脸上的水滴:“娘去岸上晒晒太阳,待孩儿抓了为娘烹制。” 青浮点点头靠在岸边的石头上看着敖祈询,心里想祈询真好骗,哈哈这傻孩子真是一点也不随我,嗯除了这脸。 敖祈询哪里知道青浮这些想法,一心想快些抓住鱼,怕委屈了青浮的肚子。 青浮懒洋洋地靠着石头,看着敖祈询一次次失败又爬起来,终于在一堆石头里堵住了一条鱼。 敖祈询抓住鱼,转身看着青浮,一脸兴奋:“娘!你看我做到了!” 青浮笑眯眯迷地点点头:“询儿真棒!” 敖祈询擦擦脸上的水珠,慢慢走上岸,熟练地生火烤鱼。 青浮拿着半干的外套给敖祈询披上:“你啊别伤了身子,若是惹了风寒,怕是心疼死为娘了。” 敖祈询点点头:“孩儿会保护好自己身子,保护好娘,若孩儿伤一分,娘定疼百倍,所以祈询会好好地照顾好自己。” 青浮点点头:“便是如此,要记住。” 敖祈询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承君诺,生死付之。” 青浮摇摇头,一脸宠溺地看着敖祈询:“娘不想你如此,只要遇到危险你先跑,娘就放心了。” 敖祈询摇摇头,握着拳:“非也,为子当为先护之,为臣当忠贞不二,怎可弃娘而去?” 青浮摸着敖祈询的头:“可是娘想你活着,若你死了,娘便是一生也无法安然。” 敖祈询低着头有些难过:“孩儿定赴约,护娘周全,在孩儿安全的时候。” 青浮摸摸敖祈询的头,虽心疼敖祈询难受,但很怕这种事真的发生,不若先让他如此许诺,免去诸多麻烦。 两人慢慢地等待着,谁也没说话。 火光顺着柴烧到了敖祈询的手指灼痛了他,敖祈询这才回了神,原来只是回忆,闭上眼睛收了神。 敖祈询低着头有些失落,继续烧着。 敖祈询很后悔,若没那誓言,是不是不用娘赴死,自己哪怕不会活着也是好的,娘走了,家也没了,敖……祈询心中不知何等滋味。 炎思梧身子底子不错,所以虽然伤得不轻,但也可以出来走走晒晒太阳了,玄棋落小心地扶着炎思梧,慢慢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后坐下歇歇。 炎思梧轻轻地拂去落在玄棋落耳边的头发:“棋落这几日在这里开心吗?” 玄棋落为炎思梧轻轻地擦去额头细细的汗水,想了一下:“我只要有你在,不管哪里都是欢喜的。” 炎思梧笑了:“嗯,待我身子好些,我们便寻处地方,你我余生不见外界可好?” 玄棋落摸着炎思梧的脸,心中很感动,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便是不再见自己也不会怪他。 炎思梧认真地看着玄棋落:“我怎舍得空留你孤身无依。” 玄棋落靠在炎思梧的肩膀:“不弃心,不相忘。” 炎思梧低头浅笑了下:“嗯。”握着玄棋落的手,放空思绪只留片刻温存。 阳光这般懒洋洋的,似睡着了一般美好。 日落西方时,敖祈询才出来,绕到集市买了一些纸墨笔砚,顺着小路走去念鱼的家里,在热心的妇人指路下,轻轻叩开念鱼的家门,开门的是一粗布衣裳的妇人,面相清秀一身气质衬得这衣裳也似贵气了些。 敖祈询连忙行礼:“在下敖祈询,冒昧打扰,只因的念鱼要与我习文,恐他笔墨缺失,特买了些。” 妇人行礼:“敖公子。” 敖祈询递过东西后:“如此便不叨扰了,如念鱼问起,还请告诉他,青风今夜子时在舒羽阁门口等他。” 妇人点点头,敖祈询知晓多言久立门前不好,便急急走开了。 妇人看了看手中东西,听到邻居污秽的鄙夷,皱皱眉没说什么关上了门。 敖祈询走着走着笑了起来,也只有这样的娘教养着,才教出念鱼这种孩子吧。 敖祈询回到舒羽阁时,冥筠清正坐在门口托着下巴等着,看到敖祈询回来,站起来笑了:“敖祈询你回来了。” 敖祈询点点头,摘去冥筠清头发上的草。 冥筠清低下头傻笑了很久,仰头看着敖祈询,纠结了一番后,拉着敖祈询到了一旁:“敖祈询你低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敖祈询低笑着俯身看向冥筠清:“嗯?” 冥筠清吞吞口水,仰头亲了一下敖祈询的脸颊就跑了。 敖祈询呆滞着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刚刚他似乎听到鱼儿越过水面落回去时虔诚地吻过水面的声响,温柔又细腻着,似清晨的一缕晨光,轻轻地照在沉睡的眼上,温柔却不刺眼。 敖浅笑起身看着冥筠清不见的方向,笑了:“喜欢吗?冥筠清你会后悔的。”低眉时,是满满的阴郁,抬头时消失不见,情绪的波动让敖祈询止不住地咳了起来,慢慢地走回院落。 冥筠清跑回房间关上门,抵在房门处捂着红红的脸,心不受控制一般不住地跳着,心里想,真是羞死了,怎会如此逾越,但又不会后悔。 冥筠清摸着自己的唇,回忆着刚刚一幕,似春水中最中意的那一眼泉最和的心意,像是春花最好时扬鞭纵马时的心悦。 冥筠清又皱起了眉,他会不会觉得我太随便了,是一个不知礼节的人,是一个不自爱的人? 冥筠清急得想哭,又不敢去找敖祈询,她最大的勇气已经用尽了,已经不敢再去触及,怕敖祈询羞辱,又怕他看不起自己。 冥筠清顿时失去了刚刚的开心,蹲在那委屈地哭出来。 玄棋落刚刚一直在看冥筠清火急火燎地跑回房间,隐隐看到冥筠清羞红的脸,玄棋落咽下了要叫出口的名字,慢慢地走过去,静静地站在门口,听到房间内那如小兽一般的低呜。 玄棋落忍下心中想进去的冲动,现在进去筠清大抵是没了面子,且如此患得患失,是因为他吧。 玄棋落低下眉眼心中复杂,不知道这么不阻止去放任着她是好是坏。 玄棋落听得揪心的痛,筠清,值得吗?当真非他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