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路泱从微博上得知洺川会来晔城采风,宋淮想为阿徐了结一个夙愿。
阿徐说,如果有天他出意外了,便让宋淮找个不打扰的契机,告诉洺川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爱她,这份炙热可以让洺川往后的日子带有一些余温。
最后,宋淮只是将阿徐的信封寄给洺川。
内容如下:
你好苏雯,喜欢上并且爱上你是我的意料之外,你不用谢谢我这么喜欢你,你只需要知道,“你是被我安安稳稳爱着的人。”
我叫李明徐,即便我出意外死去,下辈子我也希望我再次爱上你。
最后,希望你炙热孤寂的灵魂能够一生有所安放。
希望你能找到那个能让你幸福的人,如若不能我也觉得你能幸福。
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我们每个人降生在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所追求的人生,你爱艺术那便大大方方的去爱,我当然希望艺术也爱你。
信寄过去不久,洺川发了一条微博。
“李明徐是吧,我决定记你一辈子。”
“我觉得我一生中最浪漫的事,那就是有个人这样爱我,不惊不扰。”
“寄过去的时候,有没有附阿徐的照片?”路泱问。
“有,选了一张他最帅的。”
宋淮点燃了一根烟笑着说,路泱见他神情有几分复杂便上前,抓起他一只手微微俯身低头,在他手背上落下虔诚又温柔的吻。
抬眼看着他,郑重又温柔:“你也是被我安安稳稳爱着的人。”
宋淮掐掉烟,抱住她耳鬓磨:“好。”
——
潮湿的小巷里,地上的砖块青黑青黑的,一个中年男子头发有些发白咬着烟,双手有些皱,指茧厚厚破开。
他充满红丝的眼睛看着迸裂的地砖,愁容满布,面如枯槁,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烟盒瘪踏,巷子末尾堆积如山的垃圾塑料瓶罐,炙燥的日光一打,灰尘扑满面。
另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用脚撇了撇烟,叹着气问:“现在怎么办?”
“医院给的结果就是要小宝得换肾,我和他妈都不匹配,再晚小宝就撑不住了。”
男人说到这时,那双疲倦不堪眼皮褶子更深,双眼发红。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得了这么个病。”
“医药费手术费大大小小加起来要好多钱,前些天刚交了几万,眼看着这几年攒的钱全都贴进去,我本想着换个好点的房子住,不用天天住在这垃圾堆里。”
男人声音沙哑不堪,透着疲累苦涩,他把头埋得低,双手用力抓着自己的脑袋,整个人沧桑又不堪一击。
这时屋内又走出一个小女孩,阿温眼泪涟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爸爸,小宝是不是快死了?”
男人见女儿哭成这样,努力憋着的情绪有些决堤,他拭去女儿的眼泪安抚着:“小宝一定会没事的。”
深夜,一辆摩托车惊扰,男人戴着满是破洞的手套,戴着头盔正欲开走。
这时阿温跑了出来,“爸爸我想去医院看看弟弟。”
男子拗不过女儿,便让她一起,骑到医院用了两个小时,深夜的风有些凛人,阿温紧紧的抱着父亲,纵然她还小,此刻便觉得漆黑的夜并无什么骇人的。
病房里总共有三张床,阿温妈妈躺在地板上睡觉搭着一条薄毯子,床上小宝也睡着了,小小的身体插着各种仪器,阿温见状便心疼哭了,李国叫醒了自己的妻子。
两人去走廊外头商量事儿,阿温则留在病房里照看小宝,李国从早已褪色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袋子,解开黑袋子里头有钱。
妻子眉头紧蹙的接过钱,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就剩这么点儿了?”
李国双手搓了搓脸点点头,“我明天再去借钱,你也看看你娘家那些个兄弟姐妹能不能借。”
赵芸指腹也长了厚厚的茧子,她低着头翻着钱,然后再打好结,“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哥。”
赵芸这辈兄弟姐妹都不是很亲,平日里也只是维持个表面来往,真要借钱大家都也是支支吾吾拿不出来多少。
我们都想活的比对方好一等,可到底是磨破了心,熬尽力气维持所谓的尊严,却瞬间分崩离析,穷的只剩尊严,拿出来都觉得一文不值。
你觉得市侩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于某些人而言却是重于磐石,因为那是他们苦苦经营的事,那是他们苦苦保得自己最后的尊严。
赵芸拨通了自己娘家的兄弟姐妹,最后筹得了几万块钱,她就在那靠窗的走廊里走来走去,打了半宿的电话。
阿温那时站在病房门口,从母亲那疲倦不堪的面容看到了无尽的酸涩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