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瑜想往下问,黄德权接到了一条手机短信,只看了一眼,脸色哗变,撂下一句‘中午请我吃饭再说’,便转身走开,也不管她是否拒绝。
临近中午,约上阿珊,不想她竟有些忸怩,李子瑜思量着她大概也是对黄德权提不起什么兴趣,对她好生劝解,念在免费午餐之上,才半推半就地一同前往,步行至街口,远远地就瞧见杵在树荫下候着的小黄,一阵微风拂过,那一头油光锃亮的长发愈加地蓬乱,啪嗒啪嗒地,悉数全盖落在他的脸庞。
他朝两人招了招手,扬了扬唇角,笑得意气风发,手落下时挽了个花,并起五指,翩翩然地,往后捋一下头发。
李子瑜其实挺讨厌他那过分的自信,尤其地欠揍,阿珊三步并两步走,快她一脚过去,扳住小黄的肩胛,电光火石间,照其腹部来一个迅雷膝顶,小黄当即唇舌外翻,唾沫横飞,他闷哼一声,捂住肚脐跪下去,头磕在地面,呢喃呻吟,好一阵子才缓过劲。
“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吧。”
阿珊十分罕见地涨红了脸,令李子瑜吃惊。
她咬了咬下唇,不满地说:“谁让你在街上胡乱抛媚眼的。”
“冤枉,我纯粹就是跟你俩打招呼。”小黄一阵苦笑,站起来迎上来,说,“走,我们下馆子再说。”
下馆子名不副实,饭面上盖两片青菜和一个生煎鸡蛋,桌上搁两瓶雪碧,主人家就自诩为慷慨解囊、大方优待了。
一个字,抠。
让打菜的师傅往饭里多浇了一些猪脚酱汁,李子瑜又在桌面拿过铝壶,扒了满满的两勺葱花,朝碗里仔细地颠了颠,搅拌一下,再入口。
旁侧的小黄将雪碧抵住桌沿角,蓄力便轻易磕开了,给李子瑜和白靖珊一人递了一瓶,一边吃,一边讲着冷笑话。
“包拯连夜提审犯人,由于牵连甚多,事关重大,嘱咐展昭:一会看我脸色行事。”
阿珊笑得花枝乱颤。
“还有吗?”
“有三人,德国人、美国人和日本人,三人都热爱旅游,结伴往原始森林去,不慎闯入部落里,还偷看了族长女儿沐浴,被抓起来,族长逐个问话,问德国人:想死还是想活,德国人自然是回答想活,然后被拉到一边打五十下,族长又问美国人同样的问题,美国人也说想活,被拉下去一百下,轮到日本人,他心想,多痛呀,说不定‘死’是转机,于是他毅然回答:想死!族长淡然地说:拖下去,打到死为止!”
我一嘴的饭险些对他喷出,阿珊则啐他不正经。
“对了,工会主席的事是不是真的?”阿珊突然停下筷子,问。
李子瑜觉得奇怪,说:“怎么阿珊你也知道呀。”
“早上便得知,中午就都传开了,在公司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黄德权低着头,将煎鸡蛋一分为二,捡起一块塞进嘴里,说:“当然是真的,确切地说,很可能会跟新的总经理文秘,同期赴任。”
“那部门调整,以及福利缩减的消息,也可靠?”李子瑜问。
“应该八九不离十吧,具体调整方案还没出,等总部安排,我估摸着咱们部门战斗在业务一线,再怎么样也不该有大的变动,至于福利,工会主席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明面上帮员工,实际肯定会是与我等周旋,一番苦口婆心的怂恿,见缝插针地替公司解释这里难,那里不容易,所以我们必须得有对策。”
“对策?”
黄德权忽然一笑,眸光霎时聚拢:“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古人苏秦、张仪师承鬼谷子,知天下大势,凭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诸国,晓之利害攸关,得以促成合纵连横,同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必须要连成统一战线,策划部、工程部、设计部、行政部,还有财务部,几个部门的同事之间初步已达成了攻守同盟,均已表态,坚决不让步,奋起捍卫我们共同的利益,我们准备向即将到来的工会主席联名写一封抗议信,内容须不卑不亢,宠辱不惊。”
“几个部门的人,一个早上就被你撺掇起来了?”
李子瑜表示讶异。
“什么叫撺掇。”黄德权咳嗽一声,郑重其事,说,“这叫人民群众的力量,一呼百应。”
“那你信写好了?”
他突然手往李子瑜肩上一搭,神情肃穆。
“党始终挂念着的,就是像子瑜这样潜伏在敌特阵营里默默奉献的好同志,现在正式吸纳你为预备役行动队队员,授予你先进班红旗手,李子瑜同志,你字正腔圆,才思敏学,才华不可辱没呀。”
李子瑜打掉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