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秀端听了则弘拿闫姨娘和明贤比,脸上现出尴尬微笑,则弘看了竟也尴尬一笑,挠了挠头后悔自己这么问。秀端道:“闫姨娘有才,我是知道的,她最爱吟诗了,但是她跟明贤嘛是两端了。”
闫姨娘最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这样的酸调子,即使在小辈面前也能毫不避讳地对太傅谢承丰含情脉脉。谁能想到谢承丰哪怕是对闫氏的儿子都苛求体统,却偏爱闫氏这样处处显露春闺相思的不体统?
则弘看热闹不嫌事大,问:“七姐姐,你说六嫂嫂以后嫁过来,会不会看不起闫姨娘这样的才女?”秀端塞下最后一小口月饼,一掌糊上则弘的后脑勺:“你当明贤是什么人啊?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一样吗?况且明贤她知礼数,这个家里父亲宠爱着、母亲也未曾责罚过,谁敢说闫姨娘的不是?也就你这个小辈敢背后编排姨娘了。明贤以后必定是敬着闫姨娘的。再说了,闫姨娘可是十一哥的阿娘,十一哥跟六哥哥多好,明贤这人玲珑得很,以后会当面轻视了十一哥的生母吗?”
则弘闲着无聊,硬是抢了秀端的一个月饼,一面挑剔地吐着枣皮,一面道:“要是六嫂嫂先来咱们家玩儿,让她和闫姨娘比试比试,多有看头?”秀端介意自己那个命丧则弘口的月饼,脸色不悦:“能有什么看头?”则弘道:“闫姨娘在后宅最是得意,其他时候流觞曲水、饮宴作诗。她可是最出风头的,要是拿六嫂嫂跟她一比,谁知道会什么样?”
秀端想起过几天明贤确实要来,也有些好奇按则弘说的让明贤一展才华会怎样,自己不通文墨,拉个有见地会说话的好友来也是很有面子的,但又想到明贤似乎不怎么爱吟诗作对,便道:“有什么好比的?一个爱读文章,一个爱歌诗,要是比起来,真有个胜负,不是对谁都不好吗?明贤不必说,那是我好朋友,崔家、王家的那堆姑娘都不跟我亲近,我也不喜欢和她们亲近,明贤可是我最喜欢也最喜欢我的,我看不得她输了脸上挂不住的样子。闫姨娘更不必说,若是不得意,不知道哭成什么样,父亲心疼起来,咱们挑唆她和个未过门的媳妇比输了,父亲能饶了咱们?再再再说了,咱们家从来都是男女不同席,你一个公子,真有女宾在后宅比诗比文的,你也瞧不见这热闹,除非你是谢府内眷。”
则弘听到最后,眼睛一亮:“七姐姐,若我有办法去看你们“比诗比文”呢?”秀端不信:“你有什么办法?”则弘这小狐狸眯着眼得意道:“我扮作你的女使啊。”
秀端“扑哧”一笑,道:“父亲知道了他儿子男扮女装,不把你打死。”则弘却自信得很:“有女客在,父亲哪里会去后宅看?又哪里能知道我扮作女装?”秀端扬扬眉,懒得理他。他却一直耗着不走,苦苦央求秀端:“七姐姐,你别多想,咱们家你是知道的,除了母亲膝下养大的我和你,都是些附庸文雅的,到时候什么抽签作诗、变着法说吉祥话是少不了的。你就提一嘴贺兰家三姑娘,也好让诸位姨娘、嫂嫂早早知道她,若还能让她大放光彩,岂不也是为六哥和她好?”
秀端不为所动,而则弘一犯倔就不顾脸面,就差给秀端跪下了:“哎呀,七姐姐,你知道的,我阿娘虽是主母,但是阿耶续弦另娶的,比起六哥的母亲来也和妾室无异了、以后若朝廷看重谢家的家底,封父亲一个勋爵养老,世袭之事肯定是要落在六哥身上,他阿娘也只有他一个嫡子。六哥这么打眼儿,即使不曾世袭,以后也要另立府第的,那六嫂嫂就是一家主母了。你都说了无数次她如何聪明贤惠,可是咱们家和她家一直没怎么通气,母亲都不曾见过她母亲,你怎么能就让她白白来一趟?”则弘是如今的续弦主母所生,秀端虽是妾室之女,却是则弘生母抚养长大。她看则弘为了达成目的抬举六哥,连“妾室无异”这样的话都敢拿来说自己的母亲,不禁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