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拾想:还是小时候惹人怜爱。想揉就揉,想摸就摸,想睡就睡…… 趁着缝隙最大时,神垣带着人钻了进去。缝隙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小,弯腰勉强能够过去。 里头的古怪味更加浓郁,地上不知腐烂着何物,黑漆模糊。头顶的白包裹微微动着,细小的藤蔓似乎马上便会断掉。 空拾盯着上方,问道:“你能感受出哪一个是活的?” 神垣握紧手中的剑,声音低沉道:“有十七个。” 上方白包裹粗略估计有上百个,其中有十七个活人。十七?空拾突然道:“礼家的那几个,莫非也被抓到这了?” 礼家派来了多少人来着,她回想了一会,好像就是十几个。 神垣在众多白包裹中探寻了一会,划出一道剑气,将靠右边一个包裹割下来。他上前接住,放平在地上。 空拾靠近蹲下,白色的竟然是一朵庞大的花朵,将人紧紧含在里头。味道十分之不好闻,带着腐尸的气味。花瓣看似柔弱实则坚固无比,始华一显,将花朵割为细小的碎片,露出里头昏睡的少年。 疏玉白着张脸,嘴唇发紫像是缺氧,衣服褶皱略狼狈。神垣从袖口摸出一瓶药给他服下,进的气更多了些。空拾按上他的脉,脉象清晰缓慢,面色渐渐红润并无大碍。 因为他们救治的早,疏玉才能恢复的如此快。礼家弟子被抓来有多久了?神垣提着剑连续划出十几道剑气,各个地方都掉下来几朵花,在地上砸起一层灰尘。 神垣割开外头的花瓣,露出里头的人,赫然是一大早便出发的礼家弟子。空拾摸鼻子想:嗨,想什么应什么,姐一贯这么背。 十几位少年几乎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脸色煞白得像张纸。神垣点了他们身上几处脉穴,又喂下药丸,脸色才微微好转。 疏玉体质好醒的很快,服下药丸不久便悠悠醒来。起初略显迷茫,睁眼瞧见自个被救下,突然坐起来却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这藤蔓很危险。”他深吸一口气,又挣扎着起身。 空拾点头,赞同道:“是啊,又滑又会动,还不能吃!实在太危险了。” 疏玉哑然,喘了口气道:“它们会令人失去神智,一定要屏气。” 空拾一脸严肃赞同的点头,并且安抚的摸他脑袋,疏玉身上起鸡皮疙瘩。她在心中嘀咕:方才嫌弃气味难闻屏气,倒是误打误撞救了自己一次。不知这迷雾对她这具身体是否有用? 神垣在一旁警戒着,疏玉朝着他喊了句:“三哥。”挣扎着站起来,朝那里走。 空拾将他一把按住,道:“你三哥好不容易把你救下来,给我好生歇息着。” 疏玉闻言便不再折腾,乖乖的躺着,心中依然思绪翻涌恨不得吐之而快。空拾见状道:“小小年纪学你三哥皱什么眉,显老不说还找不到姑娘!他不是来了嘛。” 疏玉:“咳咳咳。三哥。” 一抹白衣纤尘不染,即使身处污秽之地。空拾问道:“那些小孩,如何了?” 神垣耳力好,远远听到她在胡扯。先敲她额头,敲出一道红印,才回答道:“死不了。” 真下狠手,空拾揉脑门。 疏玉从未见过自家三哥做出这样的行为,一时间怔住,看着神垣不动。空拾伸手在他眼前划一划,说道:“回魂了。” 疏玉回神:“啊?我……咳咳咳……”想到自个盯着尊重的三哥看了许久,反应过来被口水呛到。 空拾体贴道:“没事,我看美人也经常看入神。况且你刚恢复神智,定力不足。” 世上美人何其多,空拾看过的美人一批又一批,能让她看入神的只有眼前的神垣,外加一个他爹。为了安慰疏玉脆弱的心灵,便说的多了点。 神垣偏过头,空拾在他之前用嘴型说道‘一派胡言,是不是?美人。’他早已习惯这样的言语,脸色淡然的转过头,耳尖却有些红。 疏玉咳的更厉害了,坚强的说道:“我我我不不不是……” 他个小朋友哪里遇见过这样的女子,瞎话张嘴就来,将人噎得一愣一愣的。空拾段位高,从小跟着千寻磨嘴皮子。小时候忽悠神垣,大了走向四海八荒忽悠。 神垣从小就是个纯良的,看不过去,拍他背顺气,微微叹气对她说:“说正事。” 疏玉缓了缓,将一切说出来。他本来跟在空拾后头,在雾气变重之际,突然听到一旁传来的叶片摩擦声。这声音比普通的声音要大上几分,便驻足留意了一番,就是这一瞬间的停留,使他被藤蔓卷走。 速度十分快,一晃神便不知自己在何处。藤蔓似乎有意识,将他的嘴堵得牢牢的。还释放着令人昏睡的味道,等他屏气已经来不及。到了这里一朵花将他吃下去,里头的味道难闻至极,他便瞬间失去知觉。 疏玉头发凌乱,坐在地上狼狈不堪。他说:“那些究竟是什么?” 神垣割下一截靠近的藤蔓,原本能够做出细微变化的藤蔓瞬间一动不动,他说道:“被人操控的植物罢了。” 藤蔓依旧在慢悠悠挪动着,丝毫没有进攻的迹象。两种可能,背后之人不知道他们已经知晓藤蔓被控制的事实,或者他装傻为了之后的计划。 不论哪一种,都得将人不动声色的捉住,万一他与初镜有关。 四周并无其他物体,地上落满了灰,围成圈的木头上残留着藤蔓滑过留下的透明粘腻痕迹。 空拾随意看了几眼,顿时停住若有所思。她眨巴眼睛,手搭在胳膊上,手指朝着进来的地方指一指,神垣勾勾嘴角。容人进出的缝隙已被藤蔓缠的严实,只露出一根小指粗细的缝隙。 如此繁茂粗壮的藤蔓,即使是灵力浑厚之人,想要操纵它们必定距离得不远。外头高大枝繁叶茂的树一望无际,不知是躲在哪一棵上面。 照理说应该当机立断追出去杀个措手不及,但是地上躺着十几个昏迷的,到底是做不出来将他们扔在此处。但人又不可不捉,不然他们进南山的目的何在。所以她来守护着这一群小兔崽子,神垣去揍人,这样最好不过。 空拾就着他身边蹲下,像根萝卜一样杵着。 “外头几个人?”要是空拾依旧是原先的身子,只要有人存在她身边,一探便知有多少人,可现在不行。她略微不大习惯问他这么简单的问题,老脸一红。 神垣没想这么多,靠近她耳边轻声道:“一人。” 气息灼得她耳朵发烫,鼻息间幽转着冷香。空拾晓得他一定没想这么多,只是为了防止隔墙有耳。她感叹,嗝屁过一次是自己的心思跑偏了,饶了几个弯竟然开始细腻起来,关注这种事情。 她有些担忧自己以后会变得优柔寡断,但随即抖三抖便放弃这种想法。空拾准备说出自己的计划,神垣先向她阐述了他的。空拾惊了一下,以往这类低级问题他都不愿多说一个字,现如今倒是变化了不少。 想一想,这里面有能力动手打一架的只有他,至多加一个理论丰富曾经经验也丰富现如今小菜鸡的空拾,以及柔弱的站起来都腿软的曾经的高手疏玉。二人只能自保,没法跟别人打架。这样空拾便明白了,他为何主动提及,不是敌人太强大而是自己太烂了。 空拾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很弱小,虽然事实是神垣吐口仙气就能让她嗝屁,如此的残酷。时间一长久,她便渐渐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在打破自己下限的路上越走越远。譬如遇到打不过的便藏在神垣后头,等他解决之后帮他捏捏肩捏捏腿。脸皮算什么玩意,她空拾从小便不知这为何物。 神垣竟然也没拒绝她的身体接触,让她一度以为壳子里换人了。对着他明里暗里使了了好几个驱魔咒,将他头发都炸的乱糟糟。最后空拾不得不被迫背诵《空心经》,一脸苦哈哈,没忍住在上头画了几个小人。 如此她才相信壳子里没换人,没有人会用这么无聊而毫无特色的手段惩罚人。就连几位白发苍苍的老夫子都寻着各种方法适应时代,只有他千万年如一日,罚什么一猜便中。 神垣的计划与她的十分相近,这么多年过去,他变得简单粗暴许多。最主要的是她得护好地上躺着的,十几个不知何时才能醒的小兔崽子。空拾抽出贴肤的手套带上,试了试手感。 这手套还是神垣当她老师的时候,某一天突然送她的。她反复摩挲着,怎么瞧都像是原先她用的那一副。不过不大可能,原先那副早已经跟着身体化为神树的一部分。 她一个个探着少年们的鼻息,平稳有力,不像是一歪头就要见祖宗的样子。朝着神垣比个手势,神垣化出琴,盘腿虚坐在地上。信手弹来,泛起凛凛的波动,像是西方梵境的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