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瓶子,一缕苦涩的药香溢出,让人心宁安神。空拾吸吸鼻子,这个味道十分熟悉。像是那个药,却又不尽相同。 她说:“这药……” 若真是那药,就不必她出手了。她一直认为这药自从那家人死后,再也不会传下来。 清华丹。净化身体里浊气,平稳灵力护心脉的一味药。虽然药材易得,但制作方式复杂,对灵力掌控也高。往日里,她只见过仙盟中寥寥几人炼过,巧的是这几人都是一家人。 神垣将药放在她手中,语气软化道:“方何曦托疏玉带来的。” 方何曦。末曦。 空拾诧异,手指微微缩紧。她以前只是猜测,这么一说似乎可以当真。 被窝中的姑娘,往后缩想要爬走。空拾倒出一颗药,把神垣赶到远处,哄骗着让她吃下去。 神垣身上散发着寒气,别着头看向窗外大雪纷飞。莲花被寒气一惊,差点将自己噎住,委委屈屈的喝了几口水。药效发作的很快,不多时莲花眼中含泪揪着被子陷入昏睡。 空拾觉得好笑,走到角落里与他面对面,插着腰道:“赶你的人是我,你吓她做什么。” 扭捏了会,接着又问道:“疏玉和方何曦……” 神垣看向她,墨绿的瞳孔平和而怀念。他伸出食指关节敲她的额头,敲完手指依旧抵在她额间,只听到他低柔道:“他们是兄弟。” 兄弟吗。 空拾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她说:“那真是太好了。” 窗外的雪依旧下的绵连,月亮掩在云后不曾露面。屋内没有点火烛,依靠窗外微弱的亮光,空拾看到神垣嘴角微微上扬,是难得的一个笑容。 她看得一时失了神,这是她万把年没有看到的笑容。这个笑容很快便敛去,空拾连忙道:“你等会,我去点个蜡烛。我刚刚没有看清。” 没来得及转身,神垣接着用手指狠狠戳了她的额头,空拾一趔趄,扶着他的手臂才站稳。她识相道:“不点蜡烛了。点蜡烛太浪费了。” 她定睛一看,面前的男人披着件外袍,里边只穿了件雪白的里衣,露出了一长截脖颈。他的身体一贯是冬暖夏凉,白日里还是凉飕飕的,到了现在便是十分温暖。有时候空拾还挺羡慕他这种体质的,不过他现在这个状态…… 她替他拢紧衣口,遮住露出来的皮肤,说道:“多穿衣服,多睡觉。” 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他脖颈的皮肤,温暖而顺滑,比她的手指暖上许多。神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由着她折腾他的衣服,眼眸略微有些变化。 空拾想将他的扣子扣起来,又怕将他勒住,尝试了一下便放弃。一抬头看见他乖顺的望着她,一脸任你处置的模样,一双墨绿的眼睛温润的将她望着。 她默默在心里感叹,长大了就是不一样,乖多了。又想着,他九成是把她这颗成年洋葱给剥完了。 一想到她原先瞒下的事情被一件件的揭露,就十分之郁闷。空拾勒住他的衣领,让他不得不弯弯腰,道:“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又想跟我睡觉吗?” 神垣一听,耳尖略微有些红。空拾身后不远处安静昏睡着姑娘,他感受着脖颈间微凉的手,思索一番道:“她虽然吃下了药,但还需一天一夜将它化解。” 意思就是,如果你还想待在这里,那就得承受接下来被姑娘蹭被姑娘摸被姑娘扑倒的后果。而且明天要进南山。 空拾不动脑子便能想到这一层,这次依然是要与他待在一处。她琢磨着,每次要两间房最后都只用了一间,要不以后还是只要一间,还能省点钱。要不是看在他刻板又守戒的份上,她早就这么做了。往日里在外探寻,为了尽早应付问题,他们都是住在一处的。 空拾了然,松开手指替他捋平折痕,善解人意道:“方才是被我吵醒了吧?来,我哄你睡觉啊。” 神垣闻言直起身子,空拾不得不伸直手臂才能握住他的衣领,他叹口气无奈道:“我不是小孩子。” 空拾放下手,改为握住他的手臂,拉住往外走:“那你还待在这里看姑娘睡觉?” 神垣这下脸也红了,目不直视的往外走,他道:“我没看她。” 手握住的躯体越发的热,还是这么不禁逗。空拾有些困乏,便随口回应道:“是是是,没看她。你面对着我,当然是看我。” 他的躯体更热了几分,他僵直的声音传来:“恩。” 隔壁的房间没有燃烛火,看起来他是被声音吵醒,便直接来到她的门口。黑暗抵挡不了空拾对床铺的想念,她径直走向中间,被东西撞到腿也不吭一声。直至睡上床铺才意识到疼,便在被子上蹭了蹭。 空拾好心的给他留了半个床位,不过等她睡着了便不一定还有了。因此她闭着眼,昏昏沉沉好心说道:“快睡。” 半晌后她陷入沉睡,依稀间察觉到一个温暖的身体靠了过来,下意识的往那边蹭,抱住不撒手。 这具身体不如往昔,以往在睡梦中都是在潜移默化的修炼。而现在,即使是努力的修行了一段时间,一觉醒来只感受到了微弱的灵力增长。 空拾探查着那丁点凄惨的灵力,悲伤的叹了口气。 莲花还没有醒来,被她安置在原先的房间内,四周又重新下了两圈结界。去往南山似乎是件不需要着急的事情,三人睡到自然醒后又吃了早饭才准备着出门。原先的一大桌子朝气蓬勃的少年们今天都没看到,一打听是一大清早就出发去南山了。 空拾咽下一口奶茶,不确定道:“全都去了,就没留下一个以防万一回去通报的?” 店家道:“那可不是,气势汹汹的走了。” 她瞧了一眼神垣,发现他也微微侧目。她说:“少年人,太托大了。” 那地方诡异的很,绝非仅仅依靠十几位仙门弟子能查出真相。她还以为按照礼家缜密的作风,会用上个五六天查清楚当地的一些事情,再进行决断。谁想到这决断下的,也忒突然。 不对,十几个人难道都以仅仅两天的情报,做出了前往南山这样的决定?似乎不大可信,可事实却又是如此。南山是阵眼,莫非他们是被这个阵法所迷惑?可为何其他旅人并没有被迷惑。 空拾加快吃东西,顺便装了点以防万一。 依旧是太阳与堆雪共存的上午,三人出门前往南山寻找鬼岭。这个传说中初镜八十年前的老窝。 南山看似近,实则是太过高大而显示的假象。一路上人烟渺茫,偶尔有几位匆匆而回的人,神色或是兴奋或是愤恨,皆被古怪的天气磨去了。路旁偶有几株高大壮硕的植物,在干涸的地上是一枝独秀。 又到了昨日的正沙村,还没到正午,村中有好几位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个个待在屋檐下车板上,躺着睡觉。 有的人听到他们的到来也不起来抢这单生意。昨日那位中年男子待在屋子里叼着草,瞧见一路人而来便兴致缺缺的问了句:“要带吗?” 空拾停下脚步面对着他,一只手挡住阳光,道:“当然,不然来这做什么?” 那中年男子撑起来,骑来一辆破板车,道:“坐上去吧。” 三人不动,那人不耐烦道:“走不走?” 空拾扯了抹笑道:“别着急,你可还记得昨日说的话。”伸出一只手比了个数字。价钱是一定要谈好的,不可突然变卦。鉴于他们如今的经济状况,能省便省。 那中年男子滞声,便骑上车往前走,不让三人坐上来了。 疏玉不太明白的说道:“明明是他说下次只收三两银子的。” 空拾扯扯嘴角,既然他没有反驳,证明依然可行,管他到时候准备如何。 男子在前面慢慢骑着,速度比昨日所见慢上许多。南山入口错综复杂,又有藤蔓缠绕,十分危险。南山北边有着数十间泥土屋子,虽然简陋但是能够住人。场地上立着十几根木杆子,上面晾着衣裳,隔着不远处还挂着几块干肉。 在外地上干涸一片鲜有植物,到了南山脚下倒是绿意遍布山清水秀,仿佛是两个地方。 目的地并不是这块正沙村迁移之处,他们穿过村子,村民仿佛视若无睹。不过想来往日里来来往往到南山的也不少,多见不怪。到了正沙村,中年男子便把车停在一旁,徒步带着三人往里走。 村中并没有出现十几位年轻的男女,看来他们已经进山了。他们总不会自个找地方往里头钻?空拾颇为忧郁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