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姑娘听见自己被这么调侃,多半会臊得慌,指不定丢个香囊转头就跑了,可是李慕昭不是一般女子,她自小泡在御书房里,刚正不阿以死直谏的直臣她见过,见风使舵的老油条也打过交道,皇帝养在身边专门溜须拍马以纾解心情的佞臣她也沾光听过他的长篇大论的赞歌,这么多年,自己也得出了一番处事道理,人都活在这世上,怎么活却是自己选的,而脸皮厚点的一般来说活的更好,故而萧霁的话她听了连脸皮都没红一下。
只见她冲萧霁盈盈一笑,拿扇子在萧霁刀削斧凿的俊脸上轻轻滑过:“萧公子干嘛这么看轻自己,我不是为他,我是为你而来呀。”
“哦?”萧霁的瞳孔缩了缩,喉结滚动,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正是最好的年纪,作公子打扮时未施脂粉,却也是皓齿明眸,杏面桃腮,一脸少女的活泼春意,可说起不正经的话时又会带上一丝丝不自知的女人媚态,也不知是否因被众星捧月久了,习惯了他人对自己的敬畏,忘了这世间人心底对美好而脆弱的东西都抱着三分摧毁的恶意。他看着面前的女子,也起了一番捉弄的意思,勾起了唇角:“姑娘这是相中我了?”
萧霁的反应倒是出乎了李慕昭的意料,本照着她对萧霁性格的了解,刚才那句含糊不清的问话已是出奇,她想着自己这一番挑弄推回去后,作为一个颇具涵养的世家子该就缴械投降了,谁料这萧霁居然不按常理出牌,顺水推舟的占起了她的便宜,饶是她脸皮再厚,也是个没真正经历过风月的,又知晓女孩子在这种事上本就吃亏,急忙收回了扇子,灌了口酒,正经了神色:“我是找你有正事。”
“催我赶紧带上聘礼去你家拜访令尊令堂吗?”萧霁来了兴致,倒是不依不饶了,逗弄面前的小姑娘让他颇觉有趣。
对面坐着的顾裴渊一脸见鬼表情,心道今个真是邪门,萧霁居然主动跟个姑娘搭话,语气还轻浪的很,鉴于多年老友对彼此的认知,他决定眼观鼻,鼻观心,低头闷声喝酒,绝不插话。
李慕昭听了萧霁的话,再厚的脸皮也坐不住了,她眉毛一拧,眼带怒嗔:“你这人怎的还耍起流氓来了,堂堂永安王府的三公子,官拜正五品的定远将军,北境战场也算是一条英雄好汉,怎么老想着占女孩子家的便宜?”
“明明是姑娘先说倾心于我,”萧霁做出了一番伤神的模样,“哦对了,我还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呢?”
李慕昭算是看明白了,身旁坐着这位是个面冷心黑比她脸皮还厚的人物,自己这次算是栽了,她冷笑的丢了本拜帖进萧霁怀里,道:“公子怕是误解我了,我找你确有要事,不过今日姑奶奶我心情不好,不想说了。若是公子还想知道我是谁,要做什么,不如三日后来烟柳巷的南烟阁找我,届时我再向你细细道来。”
对面的顾裴渊听见南烟阁这个名字时一口酒便没忍住喷了出来,手忙脚乱的擦着沾湿的衣襟,一边咳着一边说道:“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继续……”
“烟柳巷?”萧霁也皱了皱眉头,他虽不知南烟阁是什么地方,但回京小半年来他也陪顾裴渊出入过几次烟柳巷,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个南烟阁,不用多想也知道那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不错,正是烟柳巷的南烟阁,”李慕昭恢复了几分得意色彩,“只怕你不敢来。”
萧霁倒是有些诧异,心道,一个花楼,你一个小姑娘都去得,怎么还反过来觉得我去不得了?难不成这姑娘心中还把我当成不染烟尘的圣人了?
“那我就恭候萧公子了。”李慕昭拱手拘礼,鼻哼了一声,而后折扇一打转身便走了。
萧霁从二楼窗台望下去,看见那淡黄色的背影从酒馆里蹦出来,融入人流,很快消失在了街头。
“你今日怎么对一个丫头这么感兴趣?难不成是动心了?”顾裴渊见他视线被那姑娘牵着,打趣道。
“怎么会,她又不是戴府的那位嫡小姐,”萧霁敛神,饮了一口酒,“只是觉得有些意思罢了。”
“那你这约还赴吗?”顾裴渊手疾眼快的从他怀里掏出那本拜帖,打开,“呦,没想到这丫头一笔字也是写的极好啊……”
萧霁一根筷子点在顾裴渊手腕穴位上,趁着他手麻松软抽回了拜帖,塞进了衣袖里,道:“今日轮到你去结账了。”
“又是我?凭什么?”顾裴渊揉着手腕,“你泡妞,我在一旁干看着,现在还要我来破财?你知不知道,你那位姑娘根本就是按照菜单子上的价格排行点的?”
“那你下次想听柳溟姑娘弹曲子便一人去吧,说不定她心情一好,会破例给你开个门。”萧霁起身便走。
“唉,别啊!”顾裴渊拉住好哥们的肩膀,“一点小钱,何必伤了咱俩多年的兄弟情义,请兄弟泡妞,我来结账,自然是应该的,咱一切好说,好说!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南烟阁在烟柳巷的哪里吧?兄弟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三日后,我帮你引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