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琬站了起来,有些雀跃地道:“那便有些意思了,我这些年在丞相府做质子的煎熬,是不是就快结束了?”
崔仲方莞尔一笑,忍不住取笑两句:“看来阿妹真是对这位驸马动了凡心哩!这下好了,你也不用再跟宇文乾嘉那纨绔做戏。”
崔琬眼神暗淡了一下,叹道:“公侯之女又如何,还不是朝争的附庸物么?赵开一心复仇,眼里怕是容不下我这个刁蛮公主。阿父,女儿怕是孤独终生的命哩。”
崔猷眼神微缩,心中隐隐有些惭愧,劝道:“琬儿多虑了,为父看赵开不是薄情寡义之人,现在说这些,言之过早了。你还须隐忍几年,丞相府山高千仞,想要推到它,非一日之功。你且放心,有阿父在,怎会让你吃亏?”
崔琬摇摇头,垂首不语。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对赵开究竟是利用多些,还是好感多些。
崔仲方柔声道:“琬儿,我崔氏在长安的一脉,当初为求显达,与宇文护的纠缠太深。阿父和我,名义上都是大豖宰的下属,外人看我们,就是宇文护一派。选择赵开,就是希望通过他这个绝无可能投靠丞相的人,在合适的时机,把崔氏拖出泥潭。还盼你多多体谅一下父亲才是。”
崔琬抬起头来,露出微红的眼眶,淡然道:“道理我都明白,阿父与大兄无须担忧。只是我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赵开。”
崔猷一锤定音:“两年之约刚刚开始,边走边看。琬儿多多与他接触,若他真是王侯之才,又对你有意,自然是一段琴瑟和鸣的佳话。若他没这个本事,恐怕都活不了两年,你又何须烦恼?为父自会替你另择佳婿!”
崔琬幽幽一叹:“也只好如此了!”
赵开依旧慢悠悠地步行,在长安大街上边走边回想在崔府中的每一句对答,不知不觉便穿过了半条朱雀大街。
这是他在读书时养成的一个好习惯,叫做复盘。他自认不是聪明绝顶之人,唯有谨慎小心而已。
“真没想到,我这样的罪臣子弟身份,竟然也会成为利用的工具。”赵开细细琢磨,他根本不相信崔氏,是念着旧情来押宝,更不信现在就看出他有经天纬地之才,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宇文护死敌的这个名头,值得崔府押宝了。
“有点意思,看来与宇文护这么亲近的崔氏,也不再看好丞相府的未来了!这倒是一个好消息,绝不止他们一家会这样想,就是不知怎样找出其他不满丞相府的家族来?”
崔氏会在他还是白丁的时候押宝,固然有着“女婿”的这层身份,更多的还是家族利益考虑,杀心是应该没有的。赵开还是比较乐观的,不太愿意去想人心的黑白。
最让他头疼的,还是崔琬。与她的关系如何处理,不仅事关崔氏的支持程度,还涉及到宇文护对他的态度。
说白了,真把崔琬得罪狠了,宇文护为义女出头,治他个不敬之罪,就算不杀头,流放到边疆去,还是很有可能的。
“妈蛋,好好地谈个恋爱不香么?非得这么勾心斗角的,王公家的女子,命苦哟!”忍不住爆了个粗口,赵开有些得意起来,咧着嘴加快了脚步。
简陋书斋已然在望,归家的感觉,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