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先生也回来了?关门!我们到后院开个会。”赵开有些意外,强练的效率有点高啊。
“什么是开会?”谢嫣然一边关门,一边好奇地问道。
“呃,非要叫密谋议事才好听么?”赵开犟嘴道:“以后我们家的议事,就叫开会。”
“哦!开哥儿举办的聚会,就叫开会!”谢嫣然歪着脑袋想了想,找到了完美的理解,咯咯地笑起来。
赵开气结,懒得理她,用力掀开布帘,进入后院去了。
后院西边的树下,新摆了一张石桌,配着四个石墩,强练和剑伯正在下棋。
谢嫣然兴匆匆起跑到前面,叫道:“开会了,开会了!”
赵开一阵尴尬,幸好两老只是淡然地瞧了小丫头一眼,推掉了手中的棋子。
强练笑道:“谦之,这个小字有点意思。没想到你出去这半日,竟然就得了崔氏的认可,快跟老夫说说,发生了什么?”
原来书斋里的对话,两老早就听着了。
赵开也没想瞒着,坐下来后,把这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先生,你昨日说丞相府将户破子苦,究竟是从何得来?如今连崔氏与他这么深交的大臣,都显露了反水的迹象,应当不是信口胡诌的了!”
赵开不信玄学,就想问清楚强练是怎么分析当前局势的,所谓偏听则暗,他也不能完全按照史书的内容去做计划,毕竟史家自汉以后,就没有那种只求真实的傲骨了,删改附议的地方多得是,不可全信。
强练古朴的脸皮扯动了一下,苦笑道:“谶语一道,是千年传承的秘术,谦之看来不太相信哩!老夫不否认,大部分还是总结信息归纳而来,但绝少不了星象风水等秘术的支撑。”
赵开咧嘴笑了笑:“那请先生与我说说分析的情况,秘术嘛,就不谈了。”
剑伯和谢嫣然也竖立了耳朵,对他们来说,也迫切想知道宇文护这位终生大仇的末日,究竟是何时。
强练神色古怪地叹了口气,似乎对他这种不敬鬼神的态度很不满,但还是回复道:“很简单,一为理,二为势也。宇文护五十有四,已过天命之年,他若是有帝王之心,早该在五十之前动手了。他既然只想做个权臣,那依附他的将臣,原本图个从龙之功,怕是心淡了,难免渐渐生出贰心。除了他,还能依附谁?自然是皇帝了。这是理。”
“所谓势。权争如同逆水行舟,一旦攀上巅峰,不往前那最后一步,便只有掉落了。宇文护独掌十年军权,发起了数次伐齐、伐陈之战,均是败多胜少。所谓的胜,也是随国公杨忠那支和郧国公韦孝宽的个人战功,怕是没人视作丞相府的功劳。如此一来,军方还能不对这位权臣产生离心么?宇文护,日薄西山之势,怕是难以挽回了,只有等死一途。”
剑伯和谢嫣然频频点头,眼中兴奋至极。
赵开扫了他们一眼,嘴角荡起笑意,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依先生之见,他就没可能会孤注一掷,殊死一搏么?”
强练抚须笑道:“只要不是直接举兵作反,或者当面拂逆,他堂堂的太师、丞相,还是要讲些风度的。如今的他,更怕将臣离心,失了威严。你看他把五个儿子都派往各州郡做刺史,已是个怡儿弄孙的老人了。其实,这个问题的根节,还在于皇帝怎么做。”
“先生的意思是,不管那位如何兵败失势,陛下依然把他捧得高高的,这老儿便没有反噬之心?”赵开皱着眉头,感觉这个分析,不太符合一个权倾朝野的大人物心智。
强练摇摇头:“虽不中,也不远矣。不过嘛,越是打盹的老虎,越是防卫紧密,待伐陈兵败的消息传回长安,恐怕他就要拿一些口出不逊的将臣开刀了。谦之,你日后就算与皇帝走得再近,也不要随意说那位的坏话,随时都有被卖掉的可能哩!”
“那依先生的意思,我以后该如何与皇帝相处呢?”赵开自然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只是他确实没有想过,皇帝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危急关头,真有可能弃子保帅。
当然,他现在连作皇帝陛下手中的弃子,都还不够资格。
“很简单,你只要想尽办法,坚定皇帝敢杀宇文护的信心而已。”强练沉思一阵,补充了一句,“另外,你也要想尽办法,凸显自己的利用价值,让朝野之中都舍不得把你白白牺牲掉。”
赵开眉头舒展,长吁了一口气,笑道:“那就要好好谋划了,做到先生说的这两点,可大不易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