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地沉默不语，一天就这样悄然过去。

—真是糟透了。

第二天，傅予赶在黄川泽之前跑去了学校，冲进教室的时候看到孙爱楠像是胜利者一样坐在座位上，她冲自己招招手：“早啊。”头顶上绑着因为青春有你而流行起来的泡泡发带，鼓鼓的丸子头让她看起来像个瓷娃娃。

-我最讨厌瓷娃娃。

“昨天你和你的秘密男朋友过得好吗？”孙爱楠明知故问，她应该是猜到了傅予和黄川泽关系变得尴尬，孙爱楠总是在傅予以为自己步入正轨的时候出现，张沐那会儿也是，武天宇那会儿也是。

早晨教室里多半是来趴着睡回笼觉的同学，零零散散没几个人，于是孙爱楠和傅予的小声对话在外人看来就仿佛是闺蜜在说悄悄话。虽然她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但傅予还是强忍着压低声音。

“婊子。”傅予瞪着她。

孙爱楠吃了一口手边的肚脐饼，优雅地擦了擦嘴，刚刚做的紫色长指甲让她看起来像个老妖怪。

“我猜你不是黄川泽女朋友，你说呢？”孙爱楠轻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求他做你的冒牌男朋友吧？傅予，离开了张沐之后你也太卑微了吧。”

分布在身体里的复杂电路，被迅速接通了电流，刷刷地流过身体，哔啵作响。

同学陆陆续续地走进了教室，路过的有些同学好奇地打量着她们，想不到关系这么不好的两个人也有悄悄话。

傅予几乎是气急败坏，从孙爱楠的桌面上拿起那本厚厚的语文五三朝她的头用力地砸过去。当教室里所有人都被孙爱楠的尖叫声吸引了目光的时候，视线忽然就集中在了拿着凶器的傅予的身上。

过了很久孙爱楠都没动，直到傅予听到身后赵老师的吼声：“傅予你给我滚出去！”

孙爱楠抬起头，无辜地看着老师，捂着脑袋受伤的地方，对傅予讽刺地微笑，傅予能看到孙爱楠的嘴形在说：“张沐不要的小婊子。”

那一刻，孙爱楠凝固着真诚笑容的脸，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一样，吞噬了所有的光亮和声音。

傅予被要求回家反省，在高三的最后一个星期，殴打同学，她在老师眼里几乎是罪大恶极。傅予看着哭哭啼啼和老师诉苦的孙爱楠，转过身收拾书包，扣上书包带子的时候觉得脸上很痒，抬起手背抹了抹脸，一手湿答答的眼泪，她朝着门口用力地跑出去。

熟悉的世界突然间180度地水平翻转过去，面目全非。在这个颠倒黑白的世界，没有人会对一个支离破碎的人伸出援手。

在转角的楼梯口，傅予撞到了黄川泽。黄川泽应该是听说了她今早的壮举，特意在这里等她。黄川泽还是那样，温和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傅予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人用力地抓皱了。心里的委屈一瞬间燃起，眼泪决堤。黄川泽凑过来把傅予拥在怀里，校服里的体恤衫上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

地心深处的那些悲怆的情绪，延着脚底，像被接通了回路，流进四肢。那些难过和无助被拉扯着朝上涌动，积蓄在眼眶周围，变成泪水滑下。

心脏像是冬天的落日一样，随着黄川泽的那句话，惶惶然下坠。

“傅予，以后让我保护你吧。”

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被过往的同学视线勾勒出悲伤的轮廓，毛茸茸地拓印在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