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甲军效忠的不再是一个打着萧氏正统旗号的窃国贼,而是真真正正的王族一脉。
副将陈岩佐曾飞鸽传书,直言公主近期便会经过这里,是以穆定胡早早算好了日子带着昔日那些岩甲军旧部在此等候。
由穆定胡亲自带领着灵萝一行人到了这位州牧大人在汉平的私宅。她之前见识过霍老将军的将军府,对于这些军旅之人的府邸大致印象也就是极尽简洁,院中摆放的大多都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类,恐怕也没有几簇珍稀花草。却没想到这位大胡子州牧家中庭院深深,颇有清幽之意。
霍希义驻足于一株芭蕉前,见雨打芭蕉,不见颓势,却红英倚翠,真珠垂滴。夸了句:“贵府的红蕉长势喜人,一定费了不少心力吧。”
穆定胡赧颜笑道:“贤侄取笑我了,我一介武夫哪儿懂什么花啊草的,府中这些娇弱东西都是小女儿穆柔一手培植的。”
灵萝笑道:“穆叔叔好福气啊。”
穆定胡连忙道:“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物丧志,她要把半点心思放在练武上,恐怕也不至于让公主见笑。”
灵萝想着这位姑娘单名一个“柔”字,又擅长养花,一定是位娇柔美人,直到晚饭席上,灵萝亲眼见到那个身形宛如蛮牛一样的姑娘,这才明白为何刚才那一路与穆定胡谈到这位穆柔姑娘,霍三总是一副憋着什么的便秘神情。
穆柔姑娘与霍小世子也算半个青梅竹马,小时候家里离得近,经常一起玩耍,那时候穆柔姑娘因为体型经常被其他孩子嘲笑,霍小世子便挺身而出替她教训那些孩子,久而久之,大人们看在眼里,便寻思给他俩定个娃娃亲。后来随着穆定胡外调西北,定亲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一顿饭,霍三吃得忐忑,生怕穆定胡再重提旧事。
吃过饭,灵萝见天空大雨转微,便拿着一把旧蒲扇坐在檐下,扇子一扇一扇的,只为驱赶蚊虫。
“吃花生吗?”玉无忧抱着一包花生和一坛子黄酒坐在灵萝身边。
灵萝摇了摇头。
“在想什么呢?”玉无忧嘴上问着,却头也没抬地专注剥着花生。
“在想,”灵萝斟酌着说道,“杀了聂怀远,我是不是就算报仇了?”
少年道长将一粒花生扔进嘴里,道,“这种事你怎么能问贫道呢?应该问你自己。既然是报仇,须得心怀仇恨。你恨吗?”
灵萝道:“恨啊,怎么不恨。我恨不得将聂怀远大卸八块。可即使我真的将他大卸八块,师兄和师弟也活不回来了。”
玉无忧笑了笑,道:“人之常情。那么你恨皇帝吗?”
一只蛾子扑在灯下,不停地撞击两边高挂的大红灯笼。
灵萝道:“他是害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又令天下黎民百姓民不聊生。他该死,可是我不恨他。”
玉无忧淡然一笑,打开坛子的密封,酒香扑鼻。他正要将酒往嘴里灌,就被灵萝半空中截胡抢去。少女眉梢一挑,挑衅地灌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