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裕挠了挠头,“三叔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好找些别的事来做,让自己出去吹吹冷风或许就有好办法了。”
元真看着稚气未脱也就十三岁的小叔叔心里暗叹了口气,要是在前世也就是个刚上初中的孩子,这么邪乎的事她居然指望个半大的孩子也是可笑,但是她真的很需要一位能帮助自己的人。
程泽裕双手抱肩深吸了口气,“你说你在那里过到了二十四岁,因为车翻了又回来的。叔叔算了下,你摔伤到第一次醒来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二十四天,书上说“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你梦里去的那个地方跟我们这里的时间可能是不一样的。那家人教你读书、教你画画,还让你学了不少本领,可见是个好人家。三叔见识有限,只能猜测那儿是个像仙境一样的地方。”
元真听了三叔的话,歪着头组织了下词汇,“仙境倒也算不上,只是我在的那个国家是很好的,女子可以去学堂读书、科举、当大夫、当先生、当官员,军队里都有女将军的。大家都很尊重女性,也很讲文明。只是个别国家还是有战乱和饥饿的,很多女子过的也不好。”
“饥饿即使在盛世也不能保证完全没有,只要人有贪欲和不同政见就必定会有战争。不过,能够尊重女子就是个好地方。庸俗之人常常认为女子没有才学而轻视,我从小是你娘给启的蒙,镇学的汤先生曾夸我字好,启蒙的功课扎实,可见如若女子做先生也并不一定就比男先生差。”程泽裕听了侄女的话举了宋氏的例子赞扬。
元真看着三叔,想到他不是轻视女子的人了,但没想到觉悟如此之高,心里又给加了10分。
程泽裕看着侄女亮晶晶的眼睛安慰,“你无需害怕,本来就是昏迷时做的梦,梦中听到的、见到的、学到的,算是你这次大难不死,上天恩赐的就好了。只是今后不可在跟任何人提起,三叔自会帮你保密的。你姥爷留下了这满屋子的书,里面有很多杂记和游记,你平时要多看看,往后三叔遇到有帮助的书和奇异的事也会给你说、给你看的,书看多了见识就多。你有什么本事显露出来时,别人也只会以为你是早慧的孩子。”
一席话说的元真连连点头,是啊!三叔说的没错,本来就是身子不换灵魂穿的事情,只要自己小心些,别人只会觉得孩童早慧,哪有那么多无聊的人找茬呢,即使有人找茬他也找不到证据。这跟自己那打死不承认的想法如出一辙呀!怎么三叔说出来就这么有说服力呢?崇拜啊,崇拜!
再说了这个家也给了自己便利条件,据说姥爷是位开馆教书的先生,姥姥是位通文墨、精刺绣的女子,爹爹、娘亲和二叔小时都跟着姥爷上过学,二婶从小也跟着她父亲管过家里杂货铺的账。眼前的三叔从小就被人称为神童,若不是奶奶怕他人小压不住福气恐怕早就名声远扬了。哥哥姐姐三岁就由娘亲启蒙,村里各家的孩子有空时也会跟着娘亲学认字,跟着二婶学算账,这样的家庭出几个优秀的孩子那不是情理之中的嘛。
程泽裕看着元真的笑脸舒了口气,自己拿了那牛耕画去了县学,先生仔细看了后说至少要有七、八年功力的人才能画出这画,他下意识的就说那牛耕图是自己捡到的给岔过去了。梦里的事虽说飘渺,可侄女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有这不凡的画技为证。虽说自己读书人不信鬼神乱力,可侄女的这番遭遇不是神仙恩赐还能怎么解释?莫非是老天看侄女受了大难给她的补偿?
侄女得了神仙的庇佑,这对于自己家绝对是大好事,可是别人就不会这样看了,说不定能给侄女招来杀身之祸。以后自己不光不能再拿侄女当小孩子看,还要好好的照顾着她才是。从县城回来程泽裕没坐顺路车,他默默的走着、思考着,打定了主意要替侄女保密,这事要一辈子烂在心里才好。
晚饭时程泽裕夸真丫头的书学的最快、字写的最好,知道三叔是给自己的未来铺路,元真谦虚的低下头默默的喝着小米粥。程泽武听了,疼爱的摸了摸元真的小脑袋,可惜用力大了点,把元真的鼻子尖都按到了粥里,惹得郭氏直拿眼睛瞪自己男人,宋氏好笑的拿了帕子给小女儿擦鼻子尖上的粥,程睿指着妹妹的鼻子直乐呵,刘氏怀里的元月也咧着嘴笑,流了串哈喇子。
程老爹笑眯眯的望着小儿子,“你太小了不知道,你宋家叔叔和婶子都是识文写字的人,你大嫂刚到我们村里时跟真丫头差不多大,每天早上都跟着宋亲家在云溪边背书,惹得全村人都去听热闹。”
刘氏也回忆着以往,“那时宋亲家总让玉华读书识字,说是读书可以明理修身。亲家母总让玉华学刺绣做家务,说是女子要有技艺傍身。俩口子总是争来争去的,谁都不相让,亲家母就老拉了你奶奶去给评理呢。”
“还有这事呢?宋叔叔人可真开明,我在娘家时跟我爹学认个字还要看他心情好不好,就算心情好了也要唠叨两句,说什么女娃子又不考科举,认识几个字算的清帐就好了。”郭氏羡慕的看着大嫂,吐槽起自己的父亲。
“认识的字再多也没什么好,还不如当初跟着我娘早点学刺绣,学织布呢。”宋氏叹了口气安慰弟妹。
“合着大家没有人羡慕我啊?我可是翩翩才子,诗书、算学都挺不错的呢,除了不会刺绣。”程泽裕佯装不满的逗趣,一家子齐说他厚脸皮。
不大的桌子中间放了一盘荤油炒白菜,一盘炒鸡蛋,一盘菜干窝头,一瓦盆小米粥,灰暗的灯光下一家人亲热的说着话,哪怕吃的不好,哪怕寒衣不多,也挡不住亲情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