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丞相府里,李兆廷披着夜色归来,刘倩替他脱了官服,拿了信给他,“这是哥哥寄来的,他说嫂嫂有了身孕,还希望我们一起去找他,一家人团圆”。 李兆廷看着信,替刘长赢高兴着,放下信,却叹了气,“倩儿,我们是走不了了,今日我进宫见皇上,请他收回成命,差点惹怒了皇上,还好有冯兄在,不然我现在估计在天牢了”。 “你去请了驸马”?刘倩征了一下。 “嗯,他毕竟是驸马,我想他说的话,皇上应该多少会听点,可谁知,咳,皇上就是皇上,他一早知我有隐退之心,于是就用册封你来镇住我”。 “这个手帕”?刘倩拿着手帕,问了起来。 “是冯兄借给我擦汗的,忘记还给他了,下次见他再给他”,李兆廷随口说着,却没有注意到刘倩的神情。 “我一会儿去洗一下,明天去公主府还给驸马,顺便去看看公主”,刘倩收了帕子说。 “去公主府没有人,要去驸马府,公主这些日子都在驸马府养伤呢”。 “驸马府?公主当年成亲时不是说过永远不踏进驸马府大门的吗”? “倩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现在这个季节,驸马府有着全京城最美的桃园,多少王公大臣想要一睹美景可都不得,我和张兄要看他都不给看,天天找人在那 门口把着”。 “驸马这么宝贝他的桃园,肯定是为了一个人,一个他心上的人”,刘倩说这话时,一直看着李兆廷,她内心的矛盾,全然在脸上,可是李兆廷看不到。 “这种待遇,除了那刁蛮的天香公主,还会有谁”?李兆廷抿了一口茶,笑道。 翌日,李兆廷与刘倩来到了驸马府,听下人说冯绍民与公主在桃园里,李兆廷欲去看看那桃园,却被管家拦了住,“李大人,驸马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请李大人稍候,奴才这就去通传”。 “我知道了,你去吧”。 待那管家去通传的空档,李兆廷拉了刘倩跟在了管家的后面。 “兆廷,这样不太好吧”,刘倩扯了他的衣袖。 “他不让我看,我今天就偏偏要看,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不能看的”,李兆廷不紧不慢的跟在管家后面说着。 刘倩也不再说话,跟在李兆廷后面,其实,她倒也真的很想看看,那驸马爷的心,到底是什么。 桃园中间的亭子里,天香懒洋洋的靠在冯绍民的肩上,闭着眼睛享受着一年中最美的温暖,冯绍民无言的轻搂着她,自那日天香把心里的话全掏给她听起,她就决定了,要用她在被拆穿之前的这些日子里,给天香所有的爱,让她做一个幸福的妻子,天香越是爱她深,在谎言被拆穿时,天香就越恨她,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只有这样,天香才会忘记她。 “你在想什么”?天香闭着眼问。 “我什么都没有想”。 “骗人,你明明就有想”,天香睁开眼,直视她眼前这个极其好看的人。 “我在想”,冯绍民想了想,看着天,“我在想,明天会不会像今天这样阳光明媚”。 “笨,这还用想吗,明天一睁开眼睛不就知道了嘛”,公主轻轻拍了一下冯绍民的头,笑靥如花,即使这满园春日桃花,也比不上。 “呵呵呵,香儿说的极是,是绍民变笨了”。 冯绍民笑言,伸手爱怜的抚着天香的发际,两个人谁都不动,也不再说话,人面,桃花,相映红,就连天气都如此眷恋两人,冯绍民轻轻用力,天香就到了她咫尺之间,气氛如此的恰到好处,还未等天香反应过来,一颗吻,就落在她的唇上。 “你这么做,是代表你的心里装下了我吗”? “冯绍民的心里,只装得下天香公主一人”。 “那你会有一天离我而去吗”? “终有一天,我会离你而去的”。 “哪一天”? “我不再是冯绍民的那一天”。 “你为什么会不再是冯绍民”? “因为有一天我会死”。 “你死了,我怎么办”? “去找一个能给你真正幸福的人,好好活着”。 “那一年,我去冯素贞那儿比武招亲,我笑她傻,放着相爷公子和候爷公子不要,偏要那李兆廷,她跟我说女人的心,其实很小,只能装下一个男人,而如今,我的心,就像泼出去的水,给了你,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天香一席话说完,冯绍民就征住了,人心,为何要如此的小,你的心给了我,而我的心,给了兆廷,兆廷不懂我的心,所以我们这辈子注定有缘无份,你的心,我懂,可是,我却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幸福,香儿,若你的心再大一些,再装着一个人,那么,你的幸福,就唾手可得了。 “你又在想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那你为什么欺骗我”? “不得以的苦衷”。 “那我就杀了你”。 “仅此而以吗”? “杀了你,然后自杀”。 “不准乱说”。 “哈哈哈,所以你最好不要欺骗我”。 “我怎么敢”。 冯绍民宠溺的轻轻的搂着天香在怀里,脸上的无可奈何,在这满园春色的映衬下,早已变得云淡风清。 “驸马爷,李大人来了”,不等管家说完,李兆廷就一只脚踏进了桃园,一眼到底,惊动了正在采蜜的蜂蜜,呼的一下子飞了起来,旋在桃园的半空,呵!好美的桃花! “李兄,嫂夫人”,冯绍民闻声起了身,身后的天香啊了一声,眼看就要倒了下去,冯绍民伸了手,拦腰抱住了她,一时间,满怀的香玉,看得李兆廷和刘倩都惊住了,那是怎样般配的一对! “香儿,你怎么了”? 天香揉着脚,撒着娇,“可能刚才坐的时间久了,脚麻了,有点站不稳”。 “我帮你揉揉”,冯绍民轻声的说着,抱了天香往亭子里走去,“李兄,嫂夫人,进来亭子里坐吧”。 李兆廷牵了刘倩的手,穿过几棵桃树,站到了亭子外边,“冯兄,你这桃园,是几时种的”? “打我住进这驸马府时”,冯绍民边说边伸手要帮天香揉脚,却被天香红着脸挡了回去,“我自己来”。 “驸马爷真是惜花之人呀,倩儿真是羡慕公主,有这等好福气”,刘倩笑言,伸手折了枝桃花,坐在天香身边,“这桃花,真香”。 天香脸上荡着一片绯红,拿过刘倩手中的桃枝,“他也就只会拿花来哄我开心”。 “相比倩儿来说,公主可莫要生在福中不知福才好”,刘倩这一句酸话,说者无心,可是听着却有心。 天香起了身,跳到李兆廷跟前,搭了手,“哎,李兆廷,咱俩去那边说点悄悄话”。 “什么悄悄话”?李兆廷一脸的不懈。 “废话真多,走”,天香抓了李兆廷的衣衫,走到了离亭子十几步外,两人蹲下了身。 “我说公主,什么话非得这样说”? “李兆廷,那冯素贞已经死了有三年了吧”,天香问。 “公主似是话中有话呀”?李兆廷道。 “呆子,那刘倩那一点比不上冯素贞,温柔,端庄,大方,贤淑,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大活人,一个大活人陪着你这个无情人守了三年的活寡,你对得起人家吗”? “我自知对不起倩儿,也想跟她做真正的夫妻,可是我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李兆廷道。 “你是读书人,怎么会连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天香把那半枝桃花放到李兆廷眼前晃着,“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李兆廷掏了掏耳朵,仔细的看着天香,“公主何时也变得这么文邹邹了,看来冯兄□□的不错”。 天香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一个女人的大好韶华,就这样给了你”。 李兆廷轻笑,抬头看着亭子里的刘倩,若有所思着。 亭子里,刘倩拿出了帕子,“驸马爷,这帕子还给你,多谢你那日为刘倩的事费心”。 “嫂夫人言重了,你救了公主,绍民还没有谢过呢”,冯绍民客气的接过帕子道。 刘倩笑靥,看向桃树底下说着悄悄话的两人问道:“你猜,公主和兆廷在说些什么”? 冯绍民背了手,看着刘倩的背影,“嫂夫人觉得呢”? “他们在说那已故的冯小姐”,刘倩道。 “噢?逝者以已,想必那冯小姐自是不愿总是成为生者的嘴边话”。 刘倩转了身直视着冯绍民,“驸马爷这么聪明,也给分析分析,当年冯小姐与东方胜拜了堂之后,人便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驸马爷觉得这冯小姐如今是生,还是死”? “冯小姐是生还是死,绍民说了不算,要看李兄的心”。 “他的心,我一直都看得很清,可是却看不懂,若有朝一日,那冯小姐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我会对他死了心,成全他和冯小姐”。 “嫂夫人这话说的太重了,冯小姐和东方胜成了亲,生是东方胜的人,死,亦是东方胜的鬼,她与李兄,是永远不可能的”。 “驸马爷对公主可是真心”? “自然是真心”。 “那就好,女人的心,是不能轻易伤的”。 阳光还是那么温暖,洒在四人身上,看得见的伤,看不见的泪,统统都被融化,洒在这满园桃色中,若是今夜,有一场大雨,那明日桃花还会像今日这般暖人吗?